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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西风吹雨点--陈衡哲传

  • 定价: ¥24
  • ISBN:9787506843133
  • 开 本:16开 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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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版社:中国书籍
  • 页数:188页
  • 作者:王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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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01-01 第1版
  • 2015-01-01 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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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中国现代第一位女教授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位女作家
    中国最早的女留学生之一,此大第一位女教授,女学者、作家、诗人
    任鸿隽之妻、胡适“最早的同志”……
    王玉琴所著的《一日西风吹雨点--陈衡哲传》讲述陈衡哲的一生,事业,家庭、爱情,友情在她身上得到了完满的统一她是中国知识女性与中国妇女界的骄傲。

内容提要

  

    王玉琴所著的《一日西风吹雨点--陈衡哲传》拟从陈衡哲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晚年的人生线索中,围绕陈衡哲女儿、学生、教师、学者、作家、妻子、母亲等多重身份,联系历史流光,寻绎陈衡哲各个侧面、各种角色的魅力和价值,以使这段被尘封了许久的智慧光芒启迪今人,光照后世。

作者简介

    王玉琴  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文学博士,德国波鸿鲁尔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访问学者,盐城市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主要从事文学评论写作与文艺理论研究。著作有《文学作品鉴赏与阐释》《一日西风吹雨点——陈衡哲传》《四书大全校注》等,主持并参与各类课题8项。获得江苏省政府留学奖学金、江苏省社科联优秀论文一等奖、盐城市政府文艺奖一等奖、盐城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论文二等奖等奖项20多项,在权威、核心等期刊发表论文40多篇。

目录

一、末世书香
二、自然之子
三、童蒙受教
四、千里求学
五、违抗父命
六、蓄势待发
七、远赴重洋
八、黄金六年
九、异国文缘
十、学成归来
十一、文学先驱
十二、杏坛学者
十三、贤母良妻
十四、乱世屏风
十五、心的选择
十六、遗世独立
十七、馨香绵长
附录:陈衡哲生平事略
后记

前言

  

    在中外杰出女子中,陈衡哲堪称中国女界传奇。她是中国第一批官派留美女生,中国第一位大学女教授,亦是中国白话小说的第一位尝试者。她生于1890年,逝于1976年。在从传统社会迈向现代社会的急剧变革中,她见证了古老中国的沧桑巨变。在江山易色、战火连天、政治运动此起彼伏的社会动荡中,陈衡哲淡然于乱世风云,平静地走向人生终点,而没有像大多数现代文人那样,在惊涛骇浪中生死迂回。从开风气之先,到乐天知命、安然还乡,陈衡哲真正达到了中国文人理想的生存境界。
    紫式部在《源氏物语》中说过:“女人持身之难,苦难之多,世间无出其右。”翻检中国历代史书,阅读古代女子诗文,可以看到一条血流成河的闺怨之路。西汉戚夫人被吕后囚禁于永巷,作《舂歌》云:“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使谁告汝。”戚夫人后来被截去四肢,剜目熏耳,置于厕所,成为被极权所残害的“人彘”。一代才女蔡文姬,身陷乱世,出嫁三次,所留《悲愤诗》,酸哀之至,“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生死均由人的古代妇女,经常受冤而死。辽道宗皇后萧观音,被诬与伶官私通,被逼自尽,留《绝命词》呼天呛地:“呼天地兮惨悴,恨古今兮安极;知吾生兮必死,又焉爱兮日夕。”上层社会的妇女,与下层社会的婢女、妓女、洗妇、织妇,在人生自由与婚姻自由方面,均无起码的人权,“如何嫡嫡亲生母,只爱金钱不爱侬”,女子对亲生父母的怨恨由此可见。由于女子地位的极其低下,传统社会中的中国女性,一出生就接受男尊女卑的规训,奉《女诫》《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为圭臬,将此“女四书”所要求的行为准则融入到血脉当中。“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在家~kg-.,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的女子规训,作为儒家女教传统的精髓,在强大的男权政治影响下,历千年而不衰。裹足恶习,贞节牌坊,更像一道道紧悬的绳索,时时窒息着古代妇女的生命。
    即使到了陈衡哲所生存的年代,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依然主宰着妇女们的命运。在陈衡哲的早年传记中,就记载了一位贞女成为望门寡妇的故事。按照时代习俗和家庭教育的通常要求,陈衡哲也应当成长为一位古典淑女,并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二八年华之后走进世俗婚姻。如果这样,就不会有今日历史上的陈衡哲。陈衡哲所选择的,是和她同时代姐妹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陈衡哲排行老二,姐姐在7岁时缠足,婚姻也是父母做主。在陈衡哲的成长生涯中,拒绝缠足可被视为她叛逆精神的最初显现。她反抗缠足的理由很简单——疼痛,虽然母亲庄曜孚和婢女都试图以将来找婆家为由,要求陈衡哲缠足,但聪明任性的陈衡哲总在母亲离开后偷偷将裹脚布放开。多次反抗之后,母亲终于放弃。虽然庄曜孚也是按照传统淑女的标准接受教育,接受了父母之命的婚姻,但由于她具有相当的文艺素养,这使得她比同时代的家庭妇女多了一份宽容。另外,陈衡哲有一位开明的曾祖母,她开辟了一个优良的家族传统,要求“每个出生于或嫁入陈家的女子,或出于天性或由于环境,都要在文学艺术方面有或多或少的造诣”。嫁入陈家的庄曜孚后来成长为中国近代最杰出的女画家之一,与陈家的家族传统不无关系。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女教相比,陈衡哲父母接受到了一些新式思想的影响。庄曜孚从陈衡哲屡次反叛性的行为中意识到二女儿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最终在不同时期支持了陈衡哲,这使得陈衡哲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人生。
    由于陈衡哲天生的早慧以及独特的叛逆个性,这个家庭最终理解了陈衡哲男孩一样的个性,并对她寄予殷切希望。陈衡哲父亲陈韬亲自选择了《尔雅》《黄帝内经》等艰深古奥之书教授陈衡哲,这种在父母看来是“因材施教”的启蒙教育,被长大后的陈衡哲当成失败的早教典范加以批评。陈衡哲在上海女子中西医学堂求学期间,执教多门功课的女教师张竹君是一位被誉为“广东梁启超”的女界伟人,但在陈衡哲的眼中,她却是一位糟糕的教师,“心血来潮”“缺乏人性”“好恶极端”“华而不实”,是陈衡哲对她的最终评价。不管是父母有意为之的特殊教育,还是创办女子中西医学堂的女界伟人,陈衡哲都敢于大胆臧否,毫不留情地予以批评。
    陈衡哲理性的叛逆与求索精神来自舅舅庄蕴宽。深受新式思想影响的庄蕴宽对女子的人生有三种概括,“安命”“怨命”和“造命”。一个积极把握自己人生的人,当然应该“造命”。“造命”之说影响了陈衡哲一生。
    执着坚定的个性,敢于挑战、勇攀高峰的意志,使得陈衡哲在其他女孩相夫教子的时候,通过了全国性的选拔考试,成为中国第一批海外女留学生。在海外6年的留学生涯中,陈衡哲先后收获了瓦沙大学的学士学位和芝加哥大学的硕士学位。
    因为特有的文学才情,陈衡哲还收获了胡适和任鸿隽的特别友情,谱写了“我们三个朋友”的历史佳话。因《留美学生季报》,三人鱼雁传书,写诗作文。任鸿隽更因《来因女士传》,对陈衡哲激赏不已,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归国之后的任鸿隽赴海外考察时,首先奔赴芝加哥,看望在那里求学的陈衡哲。三万里求婚的诚意最终改变了坚持独身主义的陈衡哲。任鸿隽对陈衡哲说:“你是不容易与一般的社会妥协的。我希望能做一个屏风,站在你和社会的中间,为中国来供奉和培养一位天才女子。”陈衡哲以自己的特有魅力,收获了一段同进共退、生死相依的爱情。多年以后,当陈衡哲因为《川行琐记》批评四川的落后而引起轩然大波,任鸿隽遵陈衡哲的要求,毅然辞去了四川大学校长的职务,遵守了他为陈衡哲提供终身“屏风”的诺言。
    既不愿意“安命”也不想“怨命”而要一生“造命”的陈衡哲,自成长之日起,就在一切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主安排人生。因此陈衡哲自少女时代就走南闯北,进入青年时期后,她坚决抗拒传统婚姻,并很快远赴重洋。学贯中西、视野开阔的陈衡哲,在历史和文学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可以想见,极富个性、敢于挑战、具有清醒的批判意识的陈衡哲所写出来的学术专著必有自己的特色。一部《西洋史》,正是陈衡哲富有开创精神和学术个性的最好证明。
    中国历史的书写传统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标准。孔子之《春秋》乃“微言大义”之典范。司马迁则提出了“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的修史传统。陈衡哲受过传统教育,也喝过洋墨水,且又身处中国社会波澜起伏的变革时期,因此陈衡哲的《西洋史》一开风气之先,以白话文学之言,书写中国人眼中的西洋史。她说:“历史不是叫我们哭的,也不是叫我们笑的,乃是要求我们明白它的。”“史中有文,文中有史”的写法,让陈衡哲的《西洋史》充满了文采和生机。短短几年,这本《西洋史》即再版了6次,一本教科书能被读者如此喜爱,可以想见这本历史教材的魅力。
    让陈衡哲大放光芒的,除了历史学家的头衔,还有文学先锋的角色。在胡适开展白话文运动时,身边好友纷纷反对,唯有陈衡哲成了胡适最早的支持者,她更实际的支持是在《留美学生季报》发表白话小说《一日》,这篇书写美国大学女生日常生活的文章发表于1917年——比鲁迅的《狂人日记》还早一年。陈衡哲的文才引起了胡适和任鸿隽的注意。文字结缘,成就了任鸿隽和陈衡哲这一对伉俪,也成就了胡适、任鸿隽、陈衡哲一生的友谊。
    陈衡哲和大多数民国才女不一样的是,她家庭美满而事业有成,她的一生,虽有波折但总体平安。她的身上,既有现代女子的叛逆、理性与抗争精神,也有深受传统文化滋养的古典情怀,这一点尤其表现在她的家庭观念和子女教育上。因此,“贤母良妻”是她人生中的自觉追求。曾经奉行独身主义的陈衡哲走进婚姻之后,说:“女子不做母妻则已,既做了母妻,。便应尽力做一个贤母,一个良妻。”陈衡哲力求家庭和事业兼顾,由于她的辛劳与坚守,智慧与力行,她的3个孩子个个成才。大女儿任以都,获得哈佛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后被宾夕法尼亚大学聘为终身教授,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华人女性。小儿子任以安,获得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1959年任美国华盛顿地质调查局研究员,1992年任全美地质学会会长。二女儿任以书,由于身体原因及照顾父母的方便,在留美学业结束后回到中国,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担任教授。
    1949年建国之后,国内政治风波不断,身陷海外关系中的陈衡哲虽被多次抄家,但由于她历史学家的清醒和巧妙的生存智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在举国皆狂的“文革”时期,她虽有宿疾,但还能颐养天年,已经算是“岁月静好、乱世安稳”了。
    陈衡哲的一生,从清末到民国,从民国到新中国,经历了世纪风波、江山更迭。她在剧烈的社会动荡和危流之争中,逆流而上,成为开一代之风的第一批留洋女学生和第一位中国女教授。她不仅在文学界、史学界享有盛名,也成为乱世中难得的爱情幸运者,获得了女性极为看重的知己爱人和幸福家庭。即使算不上“后无来者”,也算“前无古人”,陈衡哲的人格魅力、思想价值、个人才情、大师风范,无疑值得在历史上大书特书,更值得后世女性瞻仰学习。
    本书从陈衡哲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晚年的人生线索中,围绕陈衡哲女儿、学生、教师、学者、作家、妻子、母亲等多重身份,联系历史流光,寻绎陈衡哲各个侧面、各种角色的魅力和价值,以使这位被尘封了许久的大师光照后世,启迪今人。

后记

  

    书写陈衡哲,走进的是一段天崩地坼、波澜壮阔的历史云烟。
    走近陈衡哲,面对的是一位前尘知己。
    凡事陈陈相因。扪心自问,在一大批杰出的民国才女中,我为何特别倾心陈衡哲?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和研究者,我为何不去选择文学成就更为突出的冰心、丁玲、萧红、张爱玲作为自己的写作对象?
    从潜意识角度追寻,这也许和我的成长经历、人生体验密切相关,和我对女性命运的长期关注、深入思考有关。
    我生长于苏北乡村,家乡是有“千年牡丹”之誉的小镇便仓。在我幼年、少年的成长记忆中,留存了太多不幸的女性故事,这些不幸的故事主人公,有我挚爱的亲人,有我温馨的乡邻。我不明白,当灾难或者不公来临,她们为何只甘于逆来顺受?为何执拗于歇斯底里?为何宁愿义愤填膺地赴死,也不敢或者不愿与命运抗争?
    阿凤是我的表嫂,她的丈夫是我二姑的儿子刚哥。阿凤年轻漂亮,结婚后和刚哥开始的生活还不错,后来生了一儿一女,我曾经亲耳听到刚哥对自己老婆的赞美。我以为,她的生活是幸福的,然而某年我从徐州回来,听到了她自杀而死的噩耗。她7岁的儿子小建跟随奶奶来到我家,对我说:“我妈妈喝药水死了……”小建清澈的眼睛和不知死为何物的天真,令刚刚成年的我刻骨铭心。20年后,对人生无望的小建,从亲人的视线中一言不发地消失,我亦曾想方设法,觅其行踪,终不得而归。小建的失踪让我重新思考阿凤的死。
    阿凤为何而死?说来说去,不外乎两点。一、夫妻矛盾。二、婆媳、姑嫂矛盾。对于一个以家庭为终身依侍的农村妇女来说,这种种矛盾,轻而易举地让阿凤感到了人生的无望,她悲痛欲绝,决绝赴死。
    上世纪80年代,二姑、二姑父和刚哥一起率先搞起了水路运输,阿凤由于儿女年幼只能看家,两个小姑子还在读书。在阿凤看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因为刚哥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吵闹之余夫妻还分房而居。孩子上学、吃饭都要钱,有了钱的刚哥给阿凤生活费的时候,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我相信,没有生活来源的阿凤每次从丈夫手里拿钱的时候,一定是带着无限的屈辱的。
    和阿凤从丈夫手里讨要生活费的艰难相比,刚哥的妹妹们——阿凤的小姑从父母那里要钱则太容易了。小姑子风风光光结婚时,父母给了上万元的陪嫁,嫁妆用卡车装了整整一车。在那个物质生活还非常匮乏的乡村,小姑的风光和嫂子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凤有怨,有恨,有不甘,但她无言无语,脸色一刻比一刻沉重——她在憋,尽管憋得很难受。本来就强颜欢笑的阿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到小姑子夫家参加双方亲友初会的“会亲”宴会,然而小姑子却没有邀请她——家里所有人都去了,只留下她看家。阿凤觉得,公婆、丈夫、小姑子没有一个把她当人的,她只是两个孩子的保姆,一只看家的狗,一缕可有可无的风,谁——都可以对她忽略不计的。 想不开的阿凤一怒之下喝了一瓶敌敌畏,留下一双嗷嗷待哺的小儿女。缺失了母爱的温馨,父亲又经常去外面会女人,两个孩子只能跟着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奶奶勉强度日。女孩子初中毕业后很快就嫁人,男孩子在奶奶去世后怎么也不愿意回家,2012年,这个在孤独中长大的男孩莫名其妙地负气消失。阿凤如果地下有知,知道她“走”后给孩子留下了多少凄凉,多少辛酸和无望,她——还会那么率性地自蹈死地吗?她如果知道,知道她的死并没有让那爱偷腥的丈夫有所收敛,她,还要以生命的代价来抗争吗? 让我心痛难言的悲剧女性还有我善良的母亲——养母与生母。养母没有生育过,我的来临是养母无奈的选择。面对一个并非她亲自生育的孩子,她给予了我无限的宽容。在我少不更事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一次。即使是言语上的责备,我都会习惯地辩解或者反抗。现在想来,正是养母不太自信的管教,给予了我超越同龄孩子的自由,我追逐清风,嬉戏于流水,去骑老牛的脊背,跟狗学汪汪叫,乏味了,又去找乡间一切可能的杂书来阅读。印象最深的,是母亲让我到码头提水,我拎着一个小桶,带着一本书,坐在码头上一看就是半天。等到母亲气急败坏地找过来时,一本书常常看了大半。母亲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只是气哼哼地埋怨几句。母亲让我烧火,我总是带着一本书坐到锅台边,边烧锅边看书,添柴也有一把没一把的,一顿饭不是烧糊,就是夹生,母亲怒不可遏,虚张声势,要把书放到锅膛里烧掉,但她从来就是发发狠,没有烧过一次的。 书看多了,懂得了不少道理,对母亲开始了有意识的理解和保护。母亲因为没有生育,在家里总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父亲是独子,既有被惯出来的坏脾气,也身负传宗接代的责任,无后为大的老思想让他一天到晚怨声怨气的。每当母亲遭到父亲这样或者那样的责难,她总是默默地做事,暗暗地流泪。于是我义正词严地和父亲辩驳,父亲有时高兴有时生气。母亲其实内心里是高兴的,但她又在背后叫我不要那样反驳父亲。在我看来,我只是遵循人伦常理地去维护一个受到欺凌的弱者,维护一个受到父亲责难的被压制的母亲。 命运并不会厚待我这个多年来忍辱负重的母亲。母亲四十多岁时得了治不好的白血病。治疗了一段时间以后,父亲在亲友的劝说下准备放弃治疗,母亲泪如雨下,一言不发。我明白,一个贫苦的乡村家庭所能承受的医治有限,亲友这样建议,是不想让父亲人财两空。但年幼的我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无情的安排,我执拗地跪在地上,要求父亲借债给母亲继续治疗。也许是我的执拗,也许是父亲的深情,我们最终放弃了那个无情又冷酷的建议,集体筹资给母亲,让她踏上继续治疗的道路…… 乡村女子的悲剧命运其实并不仅仅体现在日常劳作和生理病痛上,她们精神上的荒漠更令我感到无语凝咽,无能无力。 年幼时我不认识生母,只是习惯地称呼她为四姑。但母女连心,我眼里的四姑总是那样地充满慈爱,那样地拥有一种清澈的母性的美丽。等我长大后做了母亲,我才深刻地体会到她对我的念念不忘。当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时,她总是自己摇船,趟过几十里水路,偷偷来看我,一小段清清脆脆的黄瓜,一个个从怀心里掏出来的温暖鸡蛋,是她带给我的最早的记忆。 我以为,四姑在我的心头会永远年轻而美丽。然而等我上了高中,我发现她渐渐不太对劲,她常常自言自语,身体也渐渐发福,不爱干活。通过姐妹们有意无意的转述,我知道了一些原委。原来生母把我送人,私心是想再生个儿子的。但一次又一次的,她又连生了几个女儿,怎么也没生出个儿子。跟丈夫、邻居吵几句嘴,人家总爱拿这些事说事,说来说去,生母渐渐犯了病。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以为是“黄鼠狼精”在害她。在她精神不太健康时,我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打比方,举例子,百般劝慰,万般开导,但怎么开导,都改变不了她的消极心态。她这一辈子,走得最多的路,就是从婆家回到娘家,又从娘家回到婆家。她害怕远方,也不了解书本里的世界和我们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其实也是息息相通的。她喜欢我,但怀疑我说的一切。她总是对我说:“你一点不知道我的甘苦!”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孤独地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可怕世界里,无能无力!一次次地在精神病院进行药物治疗,使她渐渐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风采。 阿嫂、母亲们的不幸让我长歌当哭。在我有限的认知中,我以为她们的不幸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读过书,没有为自己建构起了解世事和直面人生的强大心灵。悲悯之余,只能暗暗发愿,我一定不走她们的老路。我试图替她们去开掘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我相信,我的灵魂,是有韧性的。 由此,当我接触到百年前出生的陈衡哲,了解到她那样艰辛卓绝、义无反顾地主宰自己的命运时,我深深地将她引为我的前世知己。我希望,大干世界中还在无穷苦难中备受煎熬的女子,那些不甘于命运也不怨恨命运的普通人,能够从陈衡哲的人生经历和自我成长中,挖掘出抗争的力量、生存的智慧、造命的动力! 欣赏陈衡哲,是欣赏她的“造命”人生! 书写陈衡哲,还开启了一段我从未想象过的欧洲之旅。 2011年,我成功地申请到江苏省政府赴美留学奖学金。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外语测试、担保、公证等程序基本就绪,只待美方寄来大学邀请函。没有想到,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学邀请函迟迟没有联系好。在这期间,陈义海先生转发了陈武先生的来信——为“重写文学大师”征稿。我心仪陈衡哲既久,便主动提请。在收集陈衡哲的资料的过程中,我读到史建国博士的专著与相关文章,通过他的描述,知道德国波鸿鲁尔大学对中国文学、对陈衡哲研究都有很大的兴趣。机缘巧合的是,正在我有些犹豫不决的当儿,中国总理访问德国,一幅李克强总理和默克尔总理亲切握手的画面让我灵机一动:这岂不是最好的天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于2013年5月底给波鸿鲁尔大学东亚学系Rndiger Breuer(柏睿晨)博士发去英文申请。没有想至巾,柏睿晨先生很快回信,热情接受了我的访学申请,并为我的顺利成行提供了各种各样的便利条件。在我们相互约定的研究计划中,书写陈衡哲,是我们合作研究的项目之一。 在江苏省教育厅、波鸿鲁尔大学、盐城师范学院三方协助下,我完成了所有出入境手续,于7月底拿到签证,10月1日飞赴德国。到了波鸿之后,很快安定下来,继续开展关于陈衡哲方面的研究与写作。 在波鸿鲁尔大学的教师公寓里,我每天对着电脑紧张地工作着,到了夜深人静,我每天都会将当天所写的文章上传到自己的QQ空间里请亲友阅读,以便给我及时提供反馈的意见。我根据这些宝贵的意见,再做适度的修改。 在写作之余的清晨或者黄昏,我经常会穿好大衣,搭上围巾,掩门而出,一个人去室外饱览异乡山色空漾的秋景,放松疲惫的身心。透过大学天桥上方的栏杆,可以看到一条条又宽又长的公路道与地铁道,把一片完整的山林一劈两半。远方青山如黛,树木葱茏,天边蓝色的云彩,飘飘缈缈,一片苍茫。偶有从树林中一飞而起的寒鸦,划破长空的寂静,扑楞着翅膀,发出一阵令人感到凄哀愁苦的声音,渐渐消逝于海天苍茫之中。 于是,我习惯性地趴到栏杆上,望着遥遥的东方,思念着自己的故国亲人,心也好像飞到了云天之外。 这样一种蜜甜的哀愁并不能影响我在波鸿的心情。我在孤身写作的静谧中寻得了一种童年时代的安静,也品尝到了宁静中书香的味道。 书写陈衡哲的因缘际会开启了我一段梦幻般的旅程,也让我在异国他乡再次回顾了这一代才女的造命人生。 期待世间所有的女子,也能像陈衡哲一样,走好自己的人生。 书中征引的陈衡哲生平资料,主要见于冯进博士翻译的《陈衡哲早年自传》、史建国博士所著的《陈衡哲传》和抢救民间家书项目组委会编著的《任鸿隽陈衡哲家书》,特向这三部著作的编著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感谢陈武先生、陈义海先生、柏睿晨先生、徐海栋先生,他们多方面的支持,给我提供了机遇、时间和创作心情,使得我长时间的写作,充满了宁静之美和挑战之乐! 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生命,与阅读、写作同在。 王玉琴 2013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