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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三万里

  • 定价: ¥48
  • ISBN:9787540474065
  • 开 本:16开 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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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折扣:
  • 出版社:湖南文艺
  • 页数:368页
  • 作者:毕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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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6-01-01 第1版
  • 2016-01-01 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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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毕淑敏著的《非洲三万里》是一本温厚之书,它以旅行为线,将生命中的温暖和荒凉一一呈现在你眼前,带领我们学会珍惜生命中温柔的瞬间:那些在暴雨中为你递过雨伞的手,那些为你围上一条毛毯的温柔,那些黑暗中与你彻夜聊天的朋友。这些一点一滴的温柔是你生命中的光,使你远离阴霾,成为善良的人。

内容提要

  

    毕淑敏著的《非洲三万里》是一张价值2万美金的单程车票,一场直面饥民、皇帝、僧侣、狮子和荒野的迷之旅行。在这趟旅行中,路过幸福,也路过痛苦,路过生命中的温暖和眼泪,也会路过无尽的无奈与孤独。徘徊过许多路途,耗费几多心力,不过是为了成为真正的自己。这是毕淑敏乘坐 “非洲之傲”游遍非洲大地后,于2015年闭关创作的旅行札记。“非洲之傲”是以非洲行为主题的旅行用蒸汽机车,单张车票标价在1万到9万美元之间,以奢华闻名于世,有“流动的五星级酒店”“铁轨上的游轮”之称,主要服务于来自全世界的财阀豪门后代、商业精英、政界领袖。然而列车行经之地,却有很多是非洲最底层民众聚居的贫民窟,一道车窗劈开了奢华与贫穷,餐车内的社会名流举起银杯开怀畅饮时,车窗外围满了无衣无食的孩子们。这种强烈的对比引起了毕淑敏的关注,在这次旅行中,她不但记录了非洲各地人情风物、旅游见闻,还对车内车外两个世界做了细致的观察和沟通:时而走进非洲中产阶级家庭与女主人共进晚餐,时而走进全球最大的贫民窟索维托实地考察,她以自己的眼睛为准则,写出了一个最独特的非洲。

作者简介

    毕淑敏,国家一级作家/知名心理咨询师,她是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知名心理咨询师,北师大文学硕士、心理学博士方向课程结业。
    她是华语世界深具影响力女作家,曾获庄重文文学奖,《小说月报》第四、五、六、七、十届百花奖,《当代》文学奖,陈伯吹文学大奖,《北京文学》奖,《昆仑》杂志文学奖,解放军文艺奖,《青年文学》奖,中国台湾第十七届“中国时报”文学奖,中国台湾第十六届《联合报》文学奖等各种文学奖三十余次。
    她是与世界温暖相拥的人,走过七十多个国家,探寻野性的非洲,思索中南美洲的文明,登临世界的尽头——北极点。

目录

序言 为什么要到非洲
1 露西说,欢迎你回家
2 索韦托买不到那张明信片
3 空棺
4 原始人洞穴的天光
5 被麒麟的紫色舌头舔过
6 那一刻,我变作黑人
7 罗本岛B区5号的修行者
8 哦,还是叫风暴角吧
9 黑人女老板和手机
10 小海豹的眼神
11 持枪的巡守员唯一知道的事儿
12 格雷萨·马谢尔的美丽
13 在中产阶级家里做客
14 我认这些机车为我的兄弟
15 我将把你的话转告天堂
16 你可在金伯利的矿壁抠出钻石
17 荒原上的古镇
18 这是我的第113个国家
19 指状阿当松和老相识钉子树
20 七车连撞列车晚点40多个小时
21 中华人民共和国制
22 在南十字星座辉映下
23 黑奴在这里拍卖
24 青尼罗河瀑布
25 不可思议的岩石教堂11座
26 海尔·塞拉西皇帝的家族墓地
27 送给世界的礼物——埃塞咖啡
28 阿拉巴斯——渔夫之宝
后记 非洲三万里

前言

  

    关于非洲,你了解得可多?恕我问你几个小问题。
    你可知道非洲的全名?
    当我如此发问时,听到的朋友先是一愣,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非洲不是就叫非洲吗?难道还有其他名字?
    我说,亚洲的全名叫亚细亚,欧洲的全名叫欧罗巴。南美洲叫南亚美利加洲,北美洲叫北亚美利加洲。以此类推,非洲也应该有全名的。
    朋友怔了一下,缓过神后说,那不一定。凡事皆有例外。比如南极洲,肯定没有另外的名称。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看我固执决绝的样子,该人假装认真思忖后说,非洲的全名,莫不是“非常之洲”?非洲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之洲,但它的名字不是来自这个说法。我纠正道。
    那就真是不晓得了。请告诉我吧。朋友妥协。
    美国华盛顿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保罗?尼采高级国际问题研究院国际发展项目的总监布罗蒂格姆教授,说过这样一段不中听的话:“根据我的观察,在中国,关于非洲的认识极为肤浅。鲜有中国大学教授开设与非洲相关的课程,对非洲文化、历史和政治经济的理解也很少,因此在这个方面有着巨大的欠缺。如果你想向外走,但对外部世界的理解又很少,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此,在中国,这种文化敏感性和对投资国家的政治经济的了解亟须加强。”
    非洲的全名叫“阿非利加洲”。意思是:阳光灼热的地方。我说。
    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众说纷纭。
    第一种说法:古时有位名叫阿非利加的酋长,于公元前2000年侵入北非,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城池,就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壮丽的城池。由于这座城市叫阿非利加,后来人们便把这座城市周围的大片地方,也叫作了阿非利加。
    第二种说法:“阿非利加”是一位女神的名字。公元前1世纪,居住在北非的柏柏尔人,在一座庙里发现了一位身披象皮的年轻女子塑像,她名叫阿非利加。柏柏人于是拜认了这位女神做自己的守护神,然后以女神的名字“阿非利加”命名了这块广袤荒凉的大陆。
    第三种说法:阿非利加是迦太基人常见的名字,通常认为它和腓尼基语的“尘土”相近。于是,有人认为,这片沉寂的大陆很可能是由迦太基人命名的。
    第四种说法:阿非利加来源于柏柏尔人的词汇,意为“洞穴”。原意是指在这一广大地区,生活着穴居人。
    第五种……暂且打住。关于非洲命名的由来还有许多种说法,时间有限,恕我只拣几种常见的源头说罗列在此。
    关于名称的起源,也许并非最重要的事情。就像人总要有个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好在关于非洲后来的发展进程,各家的说法不再继续纷乱——古罗马人通过三次布匿战争,打败了迦太基人,建立了阿非利加行省(这省也太大了!)。之后罗马帝国的版图不断扩张,阿非利加的名字随着罗马人的铁骑,疯狂地延展并传播。它从最初只限于特指非洲大陆的北部地区,扩大到从直布5罗陀海峡至埃及的整个东北部辽阔区域。于是,人们把居住在这里的罗马人和本地人统统叫阿非利干,即阿非利加人。再以后,这个词继续野火般地蔓延不止,直到今天泛指整个非洲大陆。
    让我始终心生疑惑的是——阿非利加,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应该称它为阿洲,不该取第二个字音命名啊。就像我们不能把亚细亚说成是细洲,不能把欧罗巴称为罗洲。
    先说说非洲的面积吧。从小学地理,讲到每个省份或地区,首先就是记住面积。这很单调且需要死背,那时完全不明了面积的重要性,觉得就是一个枯燥的数字。随着沧桑感的增加,才明白这个指标的重要性。找男朋友一定要问问身高,所以对于某个地域的了解,不知道面积,历史就无从谈起,所有的了解都是镜花水月。
    在地球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才发现面积这个东西实在是要命的。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了面积,那就是亡国。就像我们每个人挥之不去的集体无意识和祖先占据的面积,也密切相关。泱泱大国自有妄自尊大、满不在乎的意识沉淀在胸,弹丸小国、立锥之地的子民,多见谨小慎微、见风使舵的秉性遗传。所以,无论你因为幼年的考试而对面积等数字多么深恶痛绝,也请心平气和地记住非洲的面积。
    非洲大陆包括岛屿,约为3020万平方千米,相当于三个多一点儿的中国面积。南北长约8000千米,东西长约7403千米。约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20.2%。在这块土地上,分布着54个国家和5个地区。
    在去非洲之前,我对非洲的了解很有限。不了解并不等于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包括我在内的某些人的刻板成见才越发冥顽不化。
    偏见这个东西的真正意思——你好奇和感兴趣,但所知甚少。
    早先我一想到非洲,脑海中涌出的画面大致有这么几幅。
    黑如漆墨的当地人、荒芜的草原、无尽的沙漠,还有惊慌蹦跑的羚羊和懒散伟岸的雄狮……哦,说不定你也是这样想的。我们都是《动物世界》的拥趸。
    骨瘦如柴的百姓、铁皮房顶的城市、艾滋病的泛滥和埃博拉的高死亡率、赤裸上身的原始部落居民和政变……哦,你是个关心世界风云的人,每晚都会看《新闻联播》。
    如果你关注有摄影界奥斯卡之称的“荷赛”(世界新闻摄影比赛,简称“WPP”),你会记起肋骨如刀的老人、裂如龟壳的土地、倒毙的鸟禽、嘴唇上趴满了苍蝇的儿童……
    早年间我们曾高呼过口号: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现在我们知道其中很多人过得比我们好,但也固执地相信还是有挣扎在黄连中的苦人。如果一定要你落实水深火热的存在感,非洲大陆恐怕是当仁不让之地。
    在非洲,一位当地黑人知识分子对我说,把非洲比作一只长长的象牙,那7么,它的两端一点儿都不穷。南部的南非,就是一个富裕国家,它的国民生产总值超过了比利时和瑞典。非洲北部的突尼斯与摩纳哥,加上埃及,都有相当不错的生活。真正穷苦的地方,多集中在非洲中部。
    说起中非,想起1995年参加世界妇女大会时,看到非洲妇女携带的宣传画。一位老女人骷髅般地俯卧在地,衣不蔽体,周遭黄沙漫天。只有从她上翻的白眼球上,才能依稀分辨出她尚有一丝气息游移。她濒死的身影上,印有“埃塞俄比亚灾民”字样。
    我问起埃塞俄比亚当今的状况。非洲知识分子说那是因为当年遭了大旱, 加之人祸,现在已改观。1995年至2011年间,埃塞尔比亚的极度贫困人口减少了49%。
    印象中的非洲,除了穷苦,就是酷暑难耐,几乎不适宜人居住。追本溯源,这个看法估计来自非洲拥有撒哈拉大沙漠。它是世界上最大沙漠。不过撒哈拉大沙漠尽管很大,但并不囊括非洲的全部。就算它遮天蔽日,也只占到非洲大陆总面积的32%。非洲其余的面积还是适宜人居住的宝地。那些位于赤道上的国家,美若天堂。
    你可能会反驳,赤道多么炎热啊!是的,赤道像条火绳,红艳艳地绑在非洲腰间,但身临其境方觉那里并不炎热。要知道决定自然界温度的,除了纬度这个因素,还有个大智若愚的狠角色,那就是高度。不要忘了非洲是高原,海拔每升高1000米,气温就会下降6摄氏度。不可一世的纬度在温和隆起的高度面前倒地便拜,居了下风。那些被赤道腰斩的国家,比如肯尼亚、乌干达、刚果(金)和刚果(布),还有加蓬,由于地势较高,年平均温度基本维持在20多摄氏度,犹如咱们云南的昆明,四季如春。
    实不相瞒,之前我还有一个诡异的想法,觉得那里遍地行走着威风凛凛、头插羽毛的酋长,野生动物东游西逛、横冲直撞……百闻不如一见,真相并非如此。即使是在非洲的国家公园和私人领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你能不能看到种类和数量足够多的野生动物,也完全没有保证。一切取决于你的运气,野生动物比想象的要稀少很多。到了非洲未曾和多种野生动物晤面,只得悻悻而返的旅人绝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大多不说,反正看见还是没看见,只有非洲无言的天空知道。说到神秘莫测的酋长,对不起,除了在原住居民保护区看到那些身披特制服装的表演者,真正手执权杖的土著酋长,我是一个也没见到。很多非洲国家已渐渐跨入了现代化的门槛,少许保留下来的酋长们,无奈地隐没在荒野深处,一般人无缘相见。印象是传说。最后再来说说非洲人的肤色。习惯上总是说“黑非洲”,好像非洲都是黑色人种。从南到北在非洲大陆几万里路(曲曲折折,把各种交通工具都算上)走下来,才发现这块土地上更多的是混血融合的人。惊奇地发觉黑肤色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分为很多层次。有黝黑发亮的炭黑、像哑光一样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黑、微微泛着黄色的棕黑、更为明亮的黄黑,还有稀释如淡墨水的浅黑……无数细微的差别,让你觉得人的皮肤原来可以如此富有层次感。常常会看见打着太阳伞出行的黑人女子。瞧着艳丽花伞下的黧黑面孔,我有时会毫无恶意地思忖——都黑成这样子了,阳伞的用处几近于无吧?但听到埃塞俄比亚人非常正式地说,我们不认为自己是黑色人种,只是被晒黑的人。
    非洲的人种,大而化之地说,在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生活的是土生土长的非洲黑人。而在北部非洲,如阿尔及利亚、埃及、摩洛哥、突尼斯等国,是白色人种的阿拉伯人。而在马达加斯加,则是黄种人。
    在非洲度过了几十天,实在是走马观花,浅尝辄止。不过,我的若干误解渐渐地被澄清。愿把这些心得与更多的人分享。好吧,地理概况暂且说到这儿,以后我找机会再卷土重来。现在坦诚交代我为什么要去非洲。
    所有的旅行都是有前因后果的。那种所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基本上都是对旅行的敷衍了事和不求甚解。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旅行。越是无缘无故说走就走,原因越是隐藏很深难得破解。
    2008年,我乘船环球旅行,走的是北半球航线,主打人烟稠密的亚洲、欧洲、美洲。对于非洲,只是轻轻掠过了北部,通过埃及的苏伊士运河。本老媪决定在有生之年去一次非洲,趁眼已花耳未聋这当口儿,瞻仰这块神秘大陆。
    一个想法就像一颗橘子的种子。可惜没有魔术师,不能让橘子籽立刻长出绿叶,挂满金灿灿的橘子。咱普通人对于心底的念想,能做的事儿只有积攒盘缠和等候时机。
    等待这事儿,不能太着急,也不能太懈怠。太着急就容易仓皇,太懈怠了就容易碎弃。于是我开始呼风唤雨,每日兴起法术——呼风就是天天早上都想想要去非洲这件事,期望吸引力法则,让我心想事成;唤雨就是高度留心和非洲有关的一切信息,集腋成裘。
    自我大兴法术之后不久,收到一家旅游杂志的电话,说他们看到我在新浪上写的一篇博文,内容是在加拿大寻找北极光的事。他们说很想采用这篇博文在杂志上刊出,征询我的同意。此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我自然忙不迭地表示赞同。临放下电话的时候,对方说,毕老师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儿?
    我很没出息地说,除了寄样刊,记得付稿费啊。我正在攒去非洲的盘缠呢。10对方很周到地说,稿费虽微薄,一定会速付,请放心。同期杂志上也有关于非洲旅行的信息,您可以留意。
    于是,盼着那期杂志。不是为了自己的文章,而是为了非洲的资讯。杂志终于到了。相关的文章是介绍一列叫作“非洲之傲”的火车,顶级奢华,终年驰骋在非洲大陆上,有多条线路可供挑选。最精彩的是它有一趟一鼓作气穿越非洲的旅程,两年发一趟车。我一边看,心跳一边加速,好像那火车喷出的白烟已经弥漫在眼前。文章结尾处,留有一个用于联系“非洲之傲”中国总部的电话号码。
    我迫不及待地抓起话筒,拨通后准备一诉衷肠,不料对方是电话留言。
    我踌躇了一下,主要是思忖好的话都是对人说的,不知道面对机器说什么11好。最后便结结巴巴地留言,说我对“非洲之傲”的旅程很有兴趣,把电话号码吐露给了那部机器。
    放下电话,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一本杂志的发行量多大啊,一定有很多人看到这则消息,一定会有很多电话打过去。这个机构肯定忙得头昏脑涨。
    晚上,我突然收到一个电话,来自新加坡。
    一个很悦耳的男声,说他是“非洲之傲”在中国的总负责人,名叫金晓旭。他听到了我的电话留言,因为正在国外执行公务,现利用在新加坡转机的短暂时间与我联系。
    我一时语塞,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没想到这家机构的负责人会如此敬业,对一个普通的咨询电话如此尽责。我原来准备好的一连串问题,一想到人家在国外的机场,花着高额的电话费,就问不出来了。我只是强调,我对“非洲之傲”很有兴趣,很想多了解一点儿这个项目的情况。金先生正好要登机了,他告诉了我“非洲之傲”的网址,让我先看看。如果有兴趣,等他回京后再与我联系。
    我放下电话,立刻打开电脑,进入了“非洲之傲”的网页。点开首页上的五星红旗标志,进入了中文界面。我一边看,一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气大了,吹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看到每两年一次的从南非开普敦到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的行程,原文中一句——“这是一次史诗般的旅行”,让我顿觉喉咙口喷涌出一股腥甜气息。多年以来,每当我心潮澎湃之时,就会有这种心脏位置上提、动脉热血迸射的感觉。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渐渐老迈,甚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高度激奋,没想到这一个非洲之行的页面就让我血脉偾张。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一瞬,我下定了非洲行的决心。无论要花费多少金钱,不管要经历多少繁杂手续,哪怕山重水复、瘴气横行,我都要去非洲!
    之后的准备工作,果然层出不穷非同小可。实在说,比环球旅行还复杂。环球旅行我走的是北线,主要是在第一世界发达国家转圈,各方面的沟通和安排都比较成熟顺畅。非洲则是第三世界的节奏,急不得恼不得。规则常常莫名其妙地作废,意想不到的变故更是家常便饭。除了少安毋躁,预留出更充足的时间和将耐心打磨得更柔韧之外,别无他法。
    史诗并不是那么容易吟诵的。到非洲很远,比到北美和欧洲都远。万里迢迢,就是坐北京到南非的直航,也要飞行15个小时以上。我为了节省盘缠,买的是中途转机的票,加上在机场等候的时间,差不多要近30个小时。非洲诸项接待条件差,但旅行开销并不便宜,几乎和我全球游的费用旗鼓相当,要几十万元。再一点是非洲相对危险,除了战乱和治安方面的问题,还有闻所未闻的传染病。我有一个朋友的弟弟到非洲执行公务,在当地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脑炎,人事不省地运回国,虽经大力救治,还是在昏迷了一年之后与世长辞。
    非常感谢金晓旭先生,他渊博的知识和勤勉的工作态度,给予了我巨大的 帮助。如果没有他,我的这趟“史诗般的旅行”,刚起笔第一行就得夭折。特别是当我疲于奔命实在应对不了规划旅途的无数烦琐细节,准备放弃某些重要项目的时候,他的苦口婆心和谆谆告诫,类乎指路明灯。他温暖的提点,让我重新燃起希望。他周密的安排,让我对这趟未知的旅程增强了信心。从某种程度上说,没有金晓旭先生,就没有我的非洲之行,也不会有这本书的问世。对此,我深深感谢并铭记心间。
    终于,一切准备停当。我注射了预防黄热病的疫苗,口服了预防霍乱的丸剂,怀揣着治疗恶性疟疾的青蒿素,带着各种驱蚊剂和药品,加上简单的几件行装,一咬牙一跺脚,出发啦。目的地——阿非利加洲!

后记

  

    坐着“非洲之傲”绿皮火车,在非洲原野上驰骋。左看风起云涌,山高水低;右看植物枯荣、城市兴衰。须臾之间,一切都在变化中。
    时有动物出没,绿叶长百花开。世间百态,鳞次栉比。
    我常常几个小时凝然不动地望着窗外。
    芦淼外出回来,问我,可要为你栽下一株菩提?
    旅游对于我,有明显的教育意义。它使我在奔袭中安静,在纷乱中镇定,使我增加对大自然和生命的景仰。  写一段观花之感。  马蹄莲是我在寻常的桃花杏花玫瑰花之外,认识的第一款不同凡响的花。说它不同凡响,是因为那个年代、那个时刻。它当时被周恩来总理抱在胸前,寒风中盛开。拍摄于周恩来出席苏共“二十二大”,中途愤而退场回到北京时,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同去机场接他的瞬间。照片上除了四位叱咤风云的伟人,就是这束洁白的花朵夺人眼球。这花的身份,自是矜贵神圣的。
    我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问周围的人,大家都不知道。多年后,我认识的一位开花店的朋友告诉我,那是马蹄莲。
    我说,那花好像一朵只有一瓣,是一匹白马的独蹄。
    朋友不理我的插科打诨,问,你可知马蹄莲的花语?
    我说,周总理从充满火药味的战场上归来,领袖们抱着马蹄莲去接他,这花的花语大约是战斗与胜利。
    朋友笑得弯了腰,说,马蹄莲的花语是——“忠贞不渝,永结同心”。在西方婚礼上,常常被新娘捧在手中。
    我惊诧地说,依当时的形势,这花语似乎阴差阳错了,最起码是八竿子打不着。
    朋友说,那时是1961年的11月,已是北京的深秋。一般的花都凋零了,只有马蹄莲还坚持开放,所以人们就采下它当作迎宾花,并无其他深意。后来人们传说领袖特别喜爱马蹄莲,其实没有根据。
    我说,百花肃杀之时,马蹄莲依然开放,它挺皮实啊。
    朋友说,也不尽然。马蹄莲喜欢大肥大水大光,还酷爱酸性土壤,养好它要施硫酸亚铁呢。
    依我的医学知识,知道贫血的病人要补硫酸亚铁,却不晓得看起来洁白如雪的马蹄莲也好这一口。
    很多年后,我坐着火车,某一天行进到了某一国,午睡醒来,无意中往窗外一瞟,当即被震撼。
    无垠的旷野上,怒放着一丛丛洁白的花朵,浩浩荡荡。如同天地间原有一只硕大无朋的银盘,砰然进碎,无数碎屑落人凡尘,遍地生根。化作花朵圣洁美丽,傲然挺立。
    这是什么花?我扑到窗前,凝神细看。
    铺天盖地的白花,是数不清的马蹄莲! 车轮铿锵,快速行进。我再努力,在每一株马蹄莲上,也只能分辨一点点细节。好在窗外的马蹄莲大军前赴后继扑面而来,这使得我虽然距离花朵尚有一段距离(它们从远方一直蔓延到铁轨边),但无数次重复后,对马蹄莲的观察逐步加深。其间火车还有临时停车,我更能下车仔细端详马蹄莲。认真说起来,马蹄莲每朵只是半片花,且这唯一的花瓣也只是半开。不过马蹄莲花形虽简,但并不潦草敷衍,竭力把花瓣的优美弧度打造得毫无瑕疵,两侧花缘优雅地延伸到近收尾处,将尖锐与柔和交融在一起,既显示锋芒,又毫无攻击性地温和低垂。瓣面上有润洁的白光沁射而出,单纯明朗。叶片翡翠般晶莹地绿着,蜡光灼灼。 我僵在那里,被马蹄莲孑然而立的风格震慑。 我原以为马蹄莲是温室的花朵,还要不断吃治疗贫血的药。不想在荒凉的非洲旷野上,它们开放得如火如荼、恣肆汪洋。我不知火车外是何时出现这些马蹄莲的,只知道从我开始凝视它们,火车又开了几个小时。无穷无尽的马蹄莲无声无息地怒放着,纷至沓来。花瓣像凝乳,像蛋白,像蚕茧,像遍撒的鹰洋……花容灿烂,银辉普照,兴致勃勃地摇曳,毫无遮拦地展现活力。我一直凝望,直到暮色将马蹄莲染成黑马的留痕。 它们拢共有多少朵呢?我做个最保守的估计,有一百万朵吧。它们已经在此盛放过千年吧?它们没有等待过殊荣,也完全不知道附加的花语,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盛放就是它们生命轮回的必然,盛放就是马蹄莲的使命和责任。 身为一株会盛放的花,出生在这寂寞荒野里,并不曾走人花店,也不曾出席婚礼,未得伟人擎在手里,甚至能一睹它们绝世芳容的人也很少,它们是不是枉为了马蹄莲的一生? 马蹄莲是有些禅意的花,它有一个别名就叫观音莲。一亿朵马蹄莲吐放着清幽草木的气息,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每一朵花,都有盛放的理由,因为生命的号角在暗夜时分就已经吹响。 人一生,心灵会蒙灰。这并不可怕,但须洗涤。你要找到灵魂的清泉。大海的涛花进溅,风雨的吹拂鞭打,鸟的欢鸣和鲜花的怒放,都是藏在清泉中的老师。大自然有自成体系的优美,等待你身心与之共振。 人的生平,所占的时间宽窄是有定数的。耳聪目明、手脚伶俐的时光,不过几十载而已。时间如同鲜血,每一滴都咸且弥足珍贵。 旅游是既不安全也不舒适的,但它能带给我们流光溢彩、繁花似锦的世界。当我走过的路渐渐漫远,当我双眸注视过的东西渐渐繁多,当我闻过的气味渐渐五花八门,我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宽容起来,接纳世界的不同与丰富。 我的生命日历已越来越薄,总有一天会露出透明的封底。不过,偷偷告诉你,我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偷看过,从此便再无恐惧。 旅行就是听故事。听不同的故事,听没有听到过的故事,听别人的故事。 这本书里,是我见到的和听来的非洲故事。 毕淑敏 2015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