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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好文集)

  • 定价: ¥52
  • ISBN:9787540786212
  • 开 本:16开 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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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折扣:
  • 出版社:漓江
  • 页数:346页
  • 作者:编者:邵燕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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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2-01 第1版
  • 2019-02-01 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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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漓江版年选,一年一度的文学盛宴,源自二十二年如一日的品质守护,众里寻它,您信奉好作品,我们信奉您。
    邵燕君、高寒凝主编的《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好文集)》对网络文学发展20年进行文学史梳理,挑选20个网文精品,进行推荐性点评。
    本书内容丰富,题材多样,展示了网络文学二十年百花争艳的景观。

内容提要

  

    《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好文集)》由邵燕君、高寒凝主编,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编选而成,对发展了20年的网络文学做文学史梳理,挑选20个网文精品,进行推荐性点评。“好文”与“典文”的区别在于,“好文”未必在类型文发展史上有重要的代表性,但是本身在艺术上更为成熟,代表网络文学发展20年的优秀成果。
    它不止网文本身,还有简介,有推荐词,有鲜活的粉丝态度,这就让单篇动辄数百万字体量的网络文学作品,有了以群像的姿态走向纸媒的恰当方式和可能。我们力图开创一个不可多得的、有着范本意义的独特年选品种。

作者简介

    邵燕君,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主要从事文学生产机制研究和文学前沿研究。2004年创立“北大评刊”论坛,2015年创立“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任主持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委员会委员、《网络文学评论》(广东省作协主办)特邀副主编、全国网络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代表作品:《倾斜的文学场——中国当代文学生产机制的市场化转型》《美女文学现象研究》《新世纪文学脉象》《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等专著。与曹文轩教授共同主编《中国小说年选》(2004—2009,共6本)。当选“2006年度青年评论家”;2013年获第二届“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

目录

序言:网络文学的“断代史”与“传统网文”的经典化 邵燕君
十大酷刑 小周 123
  [推荐人:高寒凝]
神游 徐公子胜治
  [推荐人:王恺文]
小楼传说 老庄墨韩
  [推荐人:王玉玊]
龙蛇演义 梦入神机
  [推荐人:王恺文]
人道天堂 荆轲守
  [推荐人:吉云飞]
间客 猫腻
  [推荐人:陈新榜]
上品寒士 贼道三痴
  [推荐人:李强]
魔王奶爸 盘古混沌
  [推荐人:王恺文]
Blood X Blood 妖舟
  [推荐人:肖映萱]
鹰奴 非天夜翔
  [推荐人:肖映萱]
繁花  [网络版] 独上阁楼
  [推荐人:薛静]
大哥 priest
  [推荐人:高寒凝]
从前有座灵剑山 国王陛下
  [推荐人:王玉玊]
文艺时代 睡觉会变白
  [推荐人:李强]
异常生物见闻录 远瞳
  [推荐人:王玉玊]
木兰无长兄 祈祷君
  [推荐人:高寒凝]
修真四万年 卧牛真人
  [推荐人:陈新榜]
别日何易 Mockmockmock
  [推荐人:郑熙青]
孺子帝 冰临神下
  [推荐人:邵燕君]
时尚大撕 御井烹香
  [推荐人:高寒凝]
后记:我的小宇宙与我们的广阔世界 高寒凝

前言

  

    网络文学的“断代史”与“传统网文”的经典化
    邵燕君
    2017年左右,网文界突然传出一种“传统网文”的说法。这个说法让人错愕,却又恰如其时——与研究界为网络文学写史的冲动恰好合拍。甚至可以说,多亏有了这么一个网文界原生的概念,使“网络文学20年”的断代史叙述有了一块扎实的界碑。
    一、网络文学是否可以谈经论典?
    任何一种文学断代史叙述的成立都是以某种“终结”为前提的。“现代文学三十年”的“终结者”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当代文学,“50—70年代一体化当代文学”的“终结者”,是“新时期文学”。那么,“传统网文”的“终结者”是谁呢?应该是自2013—2014年开始成型(如“梗文”“宅文”),2015年(被业内称为“二次元资本年”)后日益壮大起来的“二次元网文”。“二次元网文”开启了网络文学的新阶段,也只有新形态作为“他者”出现,“传统形态”的核心特点才能更明确地显现出来。
    关于网络文学的定义,笔者一直强调其媒介属性。并非“文学性”不重要,而是如果不把“网络性”说清楚,所谓的“文学性”一定是以“纸质文学”的文学性为模板的。网络文学向“二次元”、数据库写作的方向的发展,正进一步标明了网络文学的新媒介属性。以此反观,网络文学发生发展、确立基本形态的前20年,正是文学从纸质时代迈向网络时代的过渡阶段,目前,这个过渡时期的网络文学形态在网文界有了一个名号:传统网文。
    在为《2016中国年度网络文学》所写的序言《“古典时代”迈向“巅峰”,“二次元”展开“新纪元”》里,笔者曾谈道:“网络文学之所以被人们解读为‘通俗文学的网络版’,其实是出于其作为‘印刷文明遗腹子’的惯性。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显示了网络文学高度和深度的经典性作品,代表的是网络文学‘古典时代’的成就。仅仅经过不到20年的发展,出身于草根的网络文学就能积蓄起迈向‘巅峰’的力量,这实在令人欣慰。但‘巅峰’往往意味着转折——或许这样的‘巅峰之旅’还要持续几年——与此同时,新纪元也正在‘二次元’世界中渐次展开。”
    今天看来,“传统网文”的说法远比“古典时代的网文”准确传神,并且,与“传统文学”自然排列成序。十年前,以文学期刊为中心的“当代文学”被横空出世的“网络文学”骤然“升格”为“传统文学”;十年后,尚未被“主流文坛”完全接纳的“网络文学”已经被内部“升格”为“传统网文”。网络时代的变化之快,不能不令人唏嘘。
    然而,也正是由于“传统网文”形态的确立,使“网络文学20年”的总结有了谈经论典的合法性。
    我们今天所说的经典,并非泛泛意义上的“不朽之作”“传世经典”,而是有着文学史样本意义的,这些文学史的写作权力一直掌握在现代教育机构的手里。可以说,我们心目中“伟大的文学传统”基本是以“西方正典”为蓝本的,其建构过程内在于西方现代文明进程,其核心特征也正是现代性的核心特征——“宏大叙事”——这正是利奥塔等后现代理论家从“后现代状况”出发回溯性揭示的。宏大叙事是一种逻各斯中心的总体性叙事,昭示着这个世界有一个“总的故事”,这个故事有开头,有发展,有高潮,有结局,是线性演进的,有终极目的的,有乌托邦指向的——这正是长篇小说,尤其是现实主义小说的叙述模式。现实主义小说以“镜”的承诺为“现实本质”赋予文学的形状,以“灯”的指向内置了浪漫情怀,形成了人类迄今为止最具有普遍性的文学叙述模式和阅读心理结构。
    宏大叙事模式在现代社会向后现代社会转型时期瓦解,其社会心理转型的时间节点,按照东浩纪的说法,在西欧是在一战之后,在日本是在二战之后,在中国是在1990年代。宏大叙事凋零之后,“纯文学”方向发展出“现代派文学”,直面价值的虚空;通俗文学则向幻想文学的方向发展,以“捏造的宏大叙事”(或称“拟宏大叙事”)进行替代性补偿。对中国网络小说产生最大影响的三个文学源流的代表作——托尔金的《魔戒》(欧美奇幻文学)、田中芳树的《银河英雄传说》(日本太空歌剧式的小说和动漫创作)、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国通俗文学)——都是典型的“拟宏大叙事”。
    中国原创网络小说兴起于新世纪前后,此时,中国社会也处于重要的社会转型期。对于北上广深等大城市而言,可以说正发生着从现代社会向后现代社会的转型;从整体社会的价值结构而言,正发生着从启蒙时代向“后启蒙时代”的转型。网络文学的“第一世代”以“70后”“80后”为主,他们是启蒙文化哺育长大的,或许在具体的价值观上与父兄辈有代沟,但价值模式和心理结构上仍然是具有延续性的。并且,青春期遭逢价值解体,更需要“拟宏大叙事”的替代性满足,这也是他们热衷网络文学的动力之一。“第一世代”是“传统网文”的主要创作和阅读群体,所谓“屌丝的逆袭”就是一种“拟宏大叙事”的变体——以升级模式代替了深度模式,以成功模式代替了成长模式。
    十几年后,待到成长于宏大叙事凋零之后的世代登场,叙述模式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拟宏大叙事”变为“大型非叙事”。这个被称为“九千岁”(“90后”“00后”)的世代是中国的第一代“网络原住民”,成长过程中深受日本ACG文化影响,应该说,与生俱来的网络媒介环境使他们比日本第一代御宅族更具有东浩纪在《动物化的后现代》一书中所说的“数据库动物”的属性。或许他们未必像东浩纪所判断的那样“不需要大叙事”,而是如一位“90后”研究者自我言说的,同时患有“宏大叙事稀缺症”和“宏大叙事尴尬症”,因此,或可称为“后宏大叙事的世代”。对于宏大叙事,他们总是一边建构一边拆解。在以“吐槽”“玩梗”为特征的“二次元”创作中,无论是“宏大叙事”还是“拟宏大叙事”都是可供拆解、挪用、进行“二次创作”的数据库素材。
    在“二次元”转型后的网络写作中,如何讨论经典性的问题,或者是否还该用经典性这个概念来讨论文学性,这本身是一个问题。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无疑,也需要更全新的视野。所以,幸亏有“传统网文”这样一个概念,使得我们对“网络文学20年”经典化的讨论有一个基本限定。
    ……
    在《好文集》的编选过程中,尤其在激烈的争辩和强势的安利中,我们对自己的文学观、价值观、情感结构和审美结构都有了更清晰的自省认识,并且获得了特别难得的拓展。
    关于选目,需要说明的是,《典文集》与2016年出版的《网络文学经典解读》具有延续性,对其错漏有所补充,对其篇目也有所更替。替换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以类型文进一步发展阶段的代表作代替创始阶段的开宗之作,如“奇幻文”以《奥术神座》(爱潜水的乌贼)替代《亵渎》(烟雨江南),“修真文”以《凡人修仙传》(忘语)替代《佛本是道》(梦入神机)。一种是原本两难取舍,这次就“另表一枝”。如“盗墓文”里,《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双峰并立,上次选了更引发同人创作热潮的《盗墓笔记》(《盗墓笔记》本就是《鬼吹灯》的同人小说),这次就选了《鬼吹灯》。“宫斗·宅斗”类中,上次选了“宫斗文”《甄嬛传》,这次就选了“宅斗文”《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而且,从小说创作水准来看,《知否》比《甄嫒传》更成熟,并且没有被指抄袭的困扰。另外,从“传统网文”的概念出发,具有较多“二次元”元素的“宅文…‘梗文”都没有收入《典文集》,而是以个人推荐的方式收入《好文集》。
    感谢王鑫、谭天、李皓颖、刘心怡等同学帮助完成部分材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
    《典文集》《好文集》一共收入40部网文,虽然数目已然不少,但相对于网络文学20年海量创作,必然是挂一漏万。有的作品影响力极广,有的作品口碑极高,但是未能入选。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作为某个类型文的代表作不是最典型的;第二,编选者里恰好没有该书的铁杆粉丝。这是至为遗憾的。
    或许需要重申一下,这是一个学术趣缘团体的推荐榜。我们再一次实践学者粉丝的研究方式——《典文集》更偏重学者的视野和方法,《好文集》更偏重粉丝的情感和立场。或者更简单地说,《典文集》是我们作为“粉丝型学者”的网文史导读,《好文集》是我们作为“学者型粉丝”的同好安利。与传统的研究方式不同,这个榜单不宣称“客观公正”,而强调“主观公正”。我们在亮明自己的身份、立场、趣味、原则的基础上,自主选择,自愿负责,以为记录,以期交流。

后记

  

    我的小宇宙与我们的广阔世界
    高寒凝
    典文/好文这两本集子的编纂工作,是在暑期正式启动的。最初决定在《典文集》之外另设《好文集》,按照邵老师的说法,是要摆脱文学史标准的束缚,满足大家“数家珍、卖安利”的冲动。立项之初,邵老师曾让我和薛静两人各选一部集子担任主编,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抢先揽下了《好文集》,因为相比起《典文集》的按部就班,显然还是《好文集》能容纳更多另类的偏好与趣味,或许还可以收获一些意外的惊喜。
    在第一次线下讨论会上,编委们聚在一起大致商议了初步的推选流程,《典文集》自不必说,先推经典性作家,再分类型选择代表性作品。《好文集》却没有一定之规,只能各自列出最心爱的篇目,排出次序。但有一个特别的规定,每人发一张特别推荐票,也就是“最爱票”,保证自己的“心头最爱”进入榜单,不用经过讨论。但同时,每人又有一张否决票,可直接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作品删去。这么规定的动机很单纯,就是保障《好文集》有每人真正喜欢的,没有有人特别讨厌的。而这两条规则中有明显矛盾,我的“最厌”撞上你的“最爱”怎么办?但提出这两条规则的邵老师有明显的侥幸心理,她大手一挥说:“先这样,不行再说!”
    大家于是七嘴八舌说起了心目中的推荐篇目,邵老师听完,忽然问我们几个自称猫腻粉的编委:“怎么都不推《将夜》和《间客》?”我一愣:“您肯定要推啊,我们正好省几张票。”
    “天啊!你们不能这么鸡贼啊!‘最爱’只能给你的第一,不能你的一、二、三都被别人提上位了,你把小四、小五提上来。为什么要给‘最爱’特权啊,因为那是你的‘大本命’啊!”
    “遵旨。”
    方针既定,编委们也都各有心爱之作,自然摩拳擦掌,一时间势如破竹,并没有费太多功夫,就大致拟出了二十余篇的书目。
    当时只觉得,最难、最要紧的工作无非就是这些了,之后自然水到渠成。然而零零碎碎的论争却再没间断过,最初大多围绕《典文集》的选篇展开,既关涉作品,也关涉遴选标准。言辞交锋的背后,处处是文学史观的碰撞,从类型脉络的辨别到美学价值的判断,无不历经漫长撕扯。
    由此竟陡然生出一丝忧虑:典文之争固然众口纷纭,却自有现成理据可循,而“好文”的这个“好”字,又如何能做到放之四海皆准?
    毕竟文学史意义上的“好”就是“典”,经典的“典”;商业价值之“好”则要以畅销与否衡量;意识形态与价值观亦足可构成评判好坏的标准。具体到每一位读者,更有千姿百态的个体经验与迥然不同的审美趣味,对“好”的体认,自然也会变幻出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我甚至无法想象,一旦《好文集》的选篇出现争议,编委们又能以什么理由说服对方。 没过多久,一场激烈论辩就在这层担忧尚未真正清晰起来的时候,骤然降临了。 那是八月初某个燥热的夜晚,《好文集》的几位主要编委,邵老师、熙青师姐,薛静、王玉王和我刚好参加完一场集体活动,顺势便聊起了一篇原定的备选书目。 这篇小说的推荐人是薛静,身为网络言情小说的资深读者与研究者,她的眼光与判断当然值得我们尊重。但在阅读的过程中,接连出现的颇具争议性的情节却令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其他编委感到疑惑,这部小说究竟从何种意义上深刻触动了薛静同学,令她不惜拿出珍贵的特别推荐票,也要保送其入选总名额仅20部的《好文集》? 讨论一旦开始,其走向便再也无法控制。对作品本身的质疑很快被略过不提,薛静个人的结构性焦虑与文本之间形成的勾连互文反而成了大家竭力挖掘的对象。到最后,层出不穷的追问甚至生出了一丝丝“刑讯逼供”的味道。薛静也在痛苦的自我剖析之下坦言,她之所以能认同小说女主人公的“弑夫”行为,其实是缘于对男主角的极度唾弃:他生而优越,原本可以利用手中的资源做出一番大事业,却囿于小情小爱无法自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这种肉体上的终极毁灭,事实上是拥有相似起点却更为努力进取、追求卓越的薛静本人,对一个“失败的自我”的象征物的代偿性惩罚。 没人能否定这部小说对薛静的特殊意义,它在恰当的时间被阅读,又在阶段性的人生困境之中不断发酵,由此酝酿出的“好”,既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可取代的,却也同样是缺乏普遍性因而不足为外人道之的。 当晚,除薛静之外的其他编委,都明确反对这篇小说入选《好文集》。尽管此时,编委会内部尚未形成任何制度性的“准入标准”,但事已至此,其落选显然已成定局。 讨论进行到后半夜才堪堪结束,大家各自散去,薛静打车捎带了我一程。半路上,忽然委委屈屈地说,你们好过分啊,批斗我一晚上。我赶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针对你。 但我们明明就是在针对她。又或者说,也在针对我们自己。 以一部小说为坐标,我们因差异化的阅读体验而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也找到了同处一个学术共同体之中的伙伴们的位置。我们固然无法共享彼此的生命经验与审美趣味,更加无法将个人认同的“好”强加于人。却也因此,得以透过对方的视角,去看、去体验更加丰富多样的人生的可能性,尝试在维持深刻的情感连接的同时,探讨彼此之间三观与立场的细微差异。 出租车又往前开了一小会儿,我对薛静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爱你的。 序曲既已奏响,论争便也接踵而至。接下来的几周里,围绕《好文集》中的选篇,又陆续引发了几场线上讨论。每每争到面红耳赤处,同学们甚至不惜当面手撕邵老师盛赞的一篇早期网文。无论邵老师怎么百般辩说,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不认可但不反对”,让邵老师感叹,还是和你们有代沟啊!而我本人试图推选一篇渣贱文进入《好文集》,被映萱一票否决。这其中碰撞撕扯的已不仅仅是价值观或审美趣味,实质上更隐含着各自最为私密的,对于亲密关系的理解与体认。断裂既已深刻至此,终究不是靠讲道理就能弥合的,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能真正接受对方的看法。 分歧本身很可贵,苟同方为不可取,但毕竟需要一个可行的方案来决定一篇文能否最终入选。此时,最初定下的特别推荐票和否决票制度已不再适用,一场场论战之后,《好文集》的编纂工作又逐步形成了“主推人之外,入选作品至少获得两位编委认可,且没有编委强烈反对”的“准入标准”。  乍看之下,这一“准入标准”显得格外简单粗暴,却也真切地提示着一个广义上的大众/通俗文学时代正在消亡的事实。在以印刷文明为基础的畅销书时代,与严肃文学、经典文学相对立的概念无疑是大众文学或通俗文学。而孕育在媒介变革之中的网络文学,尽管常被视为大众/通俗文学的“网络版”,却也正消解着大众/通俗这个概念本身。 网络时代人类“重新部落化”的趋势在网文创作之中的投射,便是网文类型的无限细分与冷门题材在夹缝间的顽强生存。再小众的趣味亦能穿越茫茫人海找到彼此,各大网文类型的建立与巩固,也往往以冒犯某一类读者的情感为前提。“后宫文”的性别观自然难以被女性读者理解,“女性向”小说中的过激描写也常令男性读者们望而生畏。 以我们这个小小的编纂团队为例,即使大致拥有相似的教育背景,年龄跨度也不算巨大,但男频女频之分就已足够泾渭分明。此外,有人爱看历史文,有人爱看言情文,还有人爱看渣贱文或宅斗文,也恰好各自代表着不同网文类型的粉丝群体。圈层之分如此显著,以至于想找到一篇能够被所有人喜爱的文,已几乎与找到一篇被所有人讨厌的文难度相当。 在重重困境之中,前文所述“准入标准”,正是全体编委艰难协商的产物,也是众口纷纭、层出不穷的论争过后,最难能可贵的一点点共识。一般而言,集体决议总是通过投票解决。但邵老师总是说,“能不投票,就不投票”。因为在她看来,投票只是“最不坏的制度”,“我们这么好的群体,配得上更好的制度”。毕竟,只属于一个人的“好”,终究是珍贵而又封闭的小宇宙。如今我们努力凿开坚硬的外壳,掩藏几分异见,掏出更多真诚,将复数的“好”融汇在一起,终于连缀出这一片小小的天与地。 我们也将它献给你。 此后的斟酌反复自不必说,到终稿交付的时候,已是十月中旬了。 2018年的北京,天气冷得格外早些。完稿一周多,我已经开始翻检冬衣,洗洗晒晒,又把几件纽扣松动、口袋开线的大衣拿去缝补。因是极简单的活计,那家裁缝店的女老板便问我要不要坐下来等等,二十分钟就能完事儿。 我说好。 她便走进工作间拿起针线,顺手点开了一部语音书。恰好播的是一段发生在办公室里的群戏,几名女同事七嘴八舌说着另一个女同事的闲话。有人绘声绘色描述她如何如何勾引男客户;有人牙尖嘴利地讥讽她为了订单不择手段;有人终究是意难平,带着几分艳羡口吻谈论领导对她的器重褒奖,末了总结陈词,“身体才是女人最大的本钱”。 我听了一小会儿,觉得有些好笑。老板倒极入戏,还偶尔停下手里的活向我搭腔:“这书写得真不错,你仔细听听,里面全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倒是脑海中轰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同样都是职场文,易地而处,她会推选《时尚大撕》入《好文集》么? 我认真按照“卖安利”的思路想了想,裁缝行算是时尚产业的末端,这个题材她未必不感兴趣。然而城市中产阶层女性的焦虑、趣味和欲望,对一个农村出身、北上创业的女性而言,又是何等隔膜。进一步推想,大约《好文集》里的所有篇目,她都不会喜欢,甚至还没有眼下她正听着的这本带点软色情元素的职场文来得有趣。经我们全体编委反复推敲出的这些“好”,对她而言是完全无效的。 我在理智上明白这件事的合理性,感情上却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却永远无法成为自己辛苦编纂的文集的读者。不过倒也不至于堕落到祭出学院派的傲漫,去指责那篇文品位低下,这很可耻,也很无趣。 只是忽然间生出小小的失落感,像在池塘里看见了海。 尽管在很多个这样的瞬间,我们不得不直面自身无法规避的局限性,但好在总能坦然承认,更始终以不懈的努力,一点点打开学院派封闭的视野,远眺更为广阔的世界。邵老师说编《典文集》的我们是“粉丝型学者”,编《好文集》的我们是“学者型粉丝”,这话到位。原本《好文集》的整个编选流程就是我们每个人“粉丝身份”的大盘点,也是经年的学术训练和知识积累无法规训或已然部分规训的各种文学趣味的集中展示,是满盘的私货。 我们诚恳地请你也来尝一尝。至于合不合胃口,恕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