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由知名人类学学者李辉教授（复旦大学博导，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亲自审订，内容更科学系统、更前沿、更真实。与《人类简史》为结论而筛选研究数据这一草率做法不同，本书凭借着科学研究的严谨态度和多学科庞大的研究数据和成果支撑，力争更真实、更科学还原人类历史。
    关于人类历史，一直被固化在哲学、史学、社会学等人文领域。而本书成功将DNA技术、考古研究、历史研究等多学科研究成果进行融合，实现了科学融入人文历史领域。内容既有自然科学的实证，又有人文社科的情怀。

    《人类六万年：基因中的人类历史》是一代代严谨的、坚守的科学专家多年不懈努力的成果展示。他们运用科学的DNA技术结合考古、生物进化领域的研究成果，从数以万计的实验数据和论断中，实证了人类起源问题，传达了人类走出非洲六万年的旅程信息。本书经复旦大学博导、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李辉教授亲自审订，关于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将何处去？给出了迄今为止最真实科学的答案。

    张振，1970年正式担任翻译，通晓多种语言，1982年毕业于合肥工业大学，后赴美留学获硕士学位，回国后外派常驻美国工作十余年。2000年代回国后，在国家科技部管理机构从事科技管理和咨询工作，涉及电子机械、互联网、生物等多项领域。作者长期关注多个学科的发展与科技管理，尤其是发展迅速的生物和基因技术。曾经出版多种语言的多部译著。

再版序
自序
第一章  人类是一个物种吗？
  林奈与达尔文
  夏娃在非洲
  什么是DNA
  天书的解读
  黑人的皮肤
第二章  女性线粒体DNA的故事
  线粒体DNA
  古人的线粒体DNA
  宗族母亲与金丝熊
  最后一个沙皇之谜
  一个埃及王朝的灭绝
  不检点的美国国父
  只有欧洲人是杂种吗？
  第二场欧洲人起源之战
第三章  男性Y染色体的故事
  大生物时代
  非洲化石大爆炸的困惑
  什么也找不到
  血型开始的分子探索
  两个大型炸弹
  勇敢的列文庭
  引起进化的三个力量
  从蛋白看到先祖的影子
  打捞湮灭的先祖
  姗姗来迟的亚当
第四章  走出非洲的旅程
  亚当、夏娃最近的后裔
  无法逾越的撒哈拉沙漠
  走出非洲第一站
  海鲜盛宴与澳大利亚土著
  第二波大迁移
  走进欧亚大陆的主流
  中国人不是北京猿人的后代
  进入欧洲的艺术家
  美洲土著来源的百年困惑
  美洲土著的亚洲亲戚
  有声的语言与无声的坟冢
  太平洋的拼图
第五章  基因图谱工程
  意外邂逅启动的工程
  单倍群编码
  印度海岸的秘密
  人类的摇篮—东非大裂谷
  达尔文家族起源于非洲
  撒哈拉掩埋的艺术瑰宝
第六章  与百万年历史决裂
  农业文明的出现
  双刃的镰刀
  不能与上帝开玩笑
  语言造就了人类
  正在消失的语言与文化
第七章  农业文化的反思
  巨大的进化压力
  农业新文化的成长
  病态的农业起源
  农业使我们病了
  第三次疾病浪潮
  农业使我们疯了
  已经开始的溃败
第八章  必须向新理论开放
  基因的先驱与DNA的先驱
  果蝇造就的一批诺贝尔奖
  原子弹也无法改变DNA
  两种DNA的发现与解释
  大自然不遵守大自然法则
  地球是一个活的超级生物体
结语
附录
  附录1  人类20万年的旅程图
  附录2  主要单倍群简介
    附录2.1  线粒体mtDNA单倍群
    附录2.2  Y染色体单倍群
审后记

    小时候，我对自然界的一切奥秘都非常着迷：宇宙从何处开始、地球为何拥有生命、花儿何以争艳、生灵因何演化、人类如何起源……这些问题吸引着我不断探求，最终幸运地走进了科学的殿堂。在我们年幼的时候，每个小孩都会有很“崇高”的理想，都说想做工程师、宇航员、科学家……那个时候，我也曾经天真地认为理想是可以实现的。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植物学家，研究各种植物是如何演化的，这可能源于我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这个理想一直坚持到了我就读本科，并且让我对进化学有着不改的特殊兴趣。因着这一份特殊的兴趣，我参加了师兄组织的云南资源调查小组，然后又“不小心”进入了金力教授的人类进化实验室，走进了精彩纷呈的人类学研究的殿堂。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迷眼。一晃已近20年了，这些年里，我跑遍了东亚的千山万水，去采集各种部落的基因样本，其中艰辛和乐趣，真是不可胜言。今天看到张振老师这本《人类六万年》中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尤为感同身受。我经历的、探索的、发现的，在我脑海里再次生动起来，和那些国外同行的故事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美妙的交响。
    这本书，当然不是给我这样的业内人士看的。这是如此好的一本科普作品，它使用的是深入浅出的语言，配上的是精美独到、信息量丰富的图片，呈现的却是最复杂深奥的人类基因组中记录的人类进化的知识。我相信，大众可以特别流畅地阅读这部书，并且得到这个领域内的前沿知识。
    用基因组信息解读人类进化的科普介绍，在国内是那么稀缺而可贵。这是令我感到非常惭愧的，本来作为业内人士应该做一些宣传本专业知识的科普工作，但是一方面因为工作繁忙，一方面因为没有张老师那种文采，竞一无所呈。也可能是因为宣传不够，我们的研究竟然遭受了大量的误会，对“分子人类学”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的人都来质疑我们的研究结果。因为很多人把：‘中国人本地起源说”与“爱国主义”绑架在一起，而基因的研究毫无疑问地支持了全世界人群的非洲起源说。一个科学问题，在某些人眼中变成了一个所谓的政治问题。其实，不管是基因、化石还是语言文化的研究，现代人起源的学术争议都已经尘埃落定。现代人的基因组差异不超过20万年，最大差异在东非；而最早的现代人化石奥莫人（Omo remains）也距今约20万年，也同样发现于东非。所以，现代人约20万年前起源于东非，早已成为全世界公认的事实。在非洲之外的人群中，基因组的差异不超过6.4万年，也就是说，6.4万年前的那个冰峰期，现代人开始走出非洲，移民其他大陆。这就是《人类六万年》精彩故事的开幕。
    中国部分的人类自然史，是一部特别复杂的历史。中国最早的人类是直立人物种，约170万年前就来到了这块土地上，包括元谋人、蓝田人、北京人、南京人等。但是直立人与我们智人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没有任何基因交流的迹象。大约30万年前，智人的第一个亚种——丹尼索瓦人（Denisovans）来到了中国，成为东亚的早期智人。从大约5万多年前开始，智人的现代人亚种的各个族群开始陆续来到中国，而我们现代中国人的主体，是两三万年前才来到的。不过，这些都是旧石器时代的事情，与国家和文明没有关系，国家和文明是新石器时代开始萌发的，那起码是一万年之内的事情。
    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实验室（教育部重点实验室）近几年做的研究，正是用基因重构中国人群和中华文明的演化历史。我们的研究成果渐渐吹散了中华上古文明的迷雾。在基因谱系的线索中，不仅曹操的身世可正视听，上古帝王的血脉也历历在目。中华文明古国的历史，可能不仅仅是我们宣称的上下五千年，更不是西方片面认定的三千年，而是可以推测到的七千年。分子人类学的新视角，或已推动我们重新进入了信古时代。我期待着张振老师用我们中国的故事，为《人类六万年》续写更精彩的篇章。
    李辉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

    上个月，北京某图书馆馆长来找我，谈到我们研究的中国人起源的成果特别重要，希望我可以在他们馆里开展一个系列讲座。崇尚科普宣传的我自然答应了。但过了一段时间，该馆讲座部主任致电给我，说明他们馆的讲座内容需要进行严格的审核，遗憾的是，我的讲座内容经他们的专家顾问审核，审核结果为不通过，审核意见提到“中国人非洲起源说”是有问题的，不适合科普。
    对此我非常错愕！关于现代人非洲起源的课题，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深入研究去完善细节，还孜孜不倦地做科普宣传，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了解在民众中颇有一批人持有非常顽固而奇特的想法，比如有个网民在微博上写了很多文章攻击我，指责我的研究结果不对，是造假的，原因是我的研究结论与他占1、多次得到的结果不一致。最近他们又提出了古埃及就是夏朝的观点，大肆宣扬，还出版了相关图书，好像受众颇多。对于没有受过科学教育、缺乏科学逻辑训练的某些民众，坚持个人的奇思怪想，我表示可以理解。但是某些“专家顾问”竞也有这样的说法，让我匪夷所思。
    科学发展到今天，领域分支十分庞杂，没有人能通晓全部领域的知识。所以哪怕作为专家，对自己专业领域的内容是熟悉的，对其他领域的知识可能有所欠缺，甚至有误解。所以作为专家，尤其需要谦虚谨慎，特别是受过科学逻辑训练的专家。但是，恰恰有那么一大批专家，特别热衷于挑战其他科学领域。曾有一个历史学教授，名气很大，近些年发现了遗传学这个领域大有文章可做，因此写了很多文章批评基因研究的社会应用。先说DNA作为法医鉴定是不科学的，但举出的例子又特别经不起分析。不用DNA鉴定身份，不发展更精确更严密的法医鉴定技术，难道还要恢复到滴血认亲不成？在法医遗传学界的专业人士有力反驳后，他又改了话题，说民族不能用基因研究，是没有遗传特征的，所以历史群体也不能用基因来分析。这真是太滑稽了！民族固然是以文化来识别的，可他们的基因难道是随便乱来的？他们的孩子都是领养来的？怎么可能！每一个民族群体都在历史长河中占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时空区段，体现出明显的文化特色。因为时空与文化上的稳定性，这就促成了民族的遗传特征的稳定。虽然不能保证民族之间的基因100％的差异，但这种差异往往是显著的。所以不能用基因来确定某个人是什么民族，但可以用基因来分析群体的民族来源，分析民族之间的亲缘关系。这种民族遗传关系往往与语言文化的亲缘关系是一致的。例如汉族与藏族、满族与蒙古族，都有最近的亲缘关系和文化关联，这显然非常符合逻辑。
    一个结果，变成结论，需要符合科学逻辑，那就是最多的证据支持，甚至所有可得的证据支持。用最简单的结论，统领最多的证据，这就是科学最基本的原则——“奥卡姆剃刀”原则。如果你的观点仅在一个角度一个学科讲得通，在其他学科的证据上却有矛盾，那多半是不成立的。所谓的讲得通，也是可以有其他不同解释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就很容易误入伪科学，甚至为了自己固执的观点“筛选证据”。反对“非洲起源说”的一批人可能就是陷入了这样一个坑中。“非洲起源说”几乎得到了所有证据的支持。遗传基因上、化石形态上、语言文化上，都显现出很明确的非洲起源的格局。而时不时冒出来的“挑战”非洲起源说的证据，往往让人啼笑皆非。有些人连什么是非洲起源说都不明白，拼命找几百万年前的人类化石，试图支持他们的偏执观点。非洲起源指的是现代人是六万多年前走出非洲，取代了欧亚大陆上其他古人类。有些人的研究还算有点靠谱，寻找那些超过6万多年前的中国现代人化石，虽然不能解释现代人基因的6万多年前走出非洲的结构，但是提出了“反证”。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坚实证据推翻这一佐证，很快就会公布。近年不只有人挑战“非洲起源说”，挑战“进化论”的都大有人在，可惜都是荒诞无稽的。 即便是宣传“非洲起源”的，也不见得讲得对。就如一本非常畅销的书——《人类简史》。我也仔细读过，逻辑上讲得特别有道理，但是证据都是筛选的，无法真实支持观点。书中提出现代人在20万年前出现于东非，直到6万多年前才走出非洲，为什么？是之前智商不够，斗不过非洲之外的尼人。6万多年前发生了认知革命后，我们才有智谋打败尼人。但是认知的提升必须有相关的基因突变。而我们深入研究分析以后发现，没有任何相关基因是在那时突变的。其实，现代人走出非洲的促因，学界早已非常清楚。大约7.4万年前，印尼苏门答腊岛上的多峇火山大爆发，其当量接近一千个维苏威火山爆发，给全球生物带来了巨大灾难。欧亚大陆的尼人和丹人濒临灭绝，为现代人出非洲扫清了道路。而非所谓的认知革命。 科学往往是生硬的，不以个人的喜好为转移的。而伪科学则是从个人喜好出发来筛选证据的，往往能说到人心里去，能不受欢迎吗？就像中国人本地起源说，有人还上纲上线认为是政治问题呢！好像说中国人是外来的就是数典忘祖。殊不知，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迁徙，是很普遍的现象。而且迁徙使人群发展更快。至于民族文化和文明，基本是一万年内发生的，与数万年前的来历无关。100万年前，非洲已经进化出智人；如果我们是来自50万年前的猿人，这情何以堪啊！ 复旦大学的人类起源研究历史悠久。从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了相关的探索。1952年全国大专院校院系调整以后，全国的生物人类学教研力量都集中于复旦大学。在数十年时间里，复旦大学人类学学科为中国的人类学、法医学、解剖学等领域培养了大批中坚力量，取得了很多重要成果。诸如新石器时代人骨的系统分析、元谋人的发现、古尸保护技术，等等。1997年，我加入复旦大学人类学实验室参与科研工作，从此走上了用基因追踪人类历史的科研道路。 关注问题都是由近及远的。我首先关注了自己的群体。上海南郊人群有着很独特的遗传结构，男性的Y染色体类型中，01型显著高于其他汉族人群。我追踪这一遗传标志，走遍了南方各省，发现这是被称为侗傣语系和南岛语系民族的特征标志。并发现，分布在台湾、东南亚岛屿、太平洋和印度洋各岛上的南岛语系都是从中国大陆起源的。近几年，我们又做了大量古代人骨的基因，通过构建遗传结构的时空框架，发现语系及其内部语族的分化，可以与考古文化的更替对应上。江浙一带的马家浜文化在距今约5900年前结束，分化出南岛语系；之后的崧泽文化在约5：300年前结束，分化出了侗傣语系卡岱语族，包括仡佬族和黎族；5300～4400年前的良渚文化结束的时候，分化出了侗傣语系的壮侗语族，包括壮族、侗族、傣族、老挝人、泰国人等。原来南方有那么多人是从江浙出去的。 基因真的可以破解很多历史问题，关键是要把历史问题提炼转化成科学问题。因此，2010年开始，我和历史学家韩舁教授等专家合作走出了一个历史人类学的新领域。2016年被Science以《复活传奇》为题进行报道，还把我的工作照刊发在正刊上。我们的第一个案例是曹操的血统。曹操的祖父是一个宦官，曹操的父亲从哪里来的？他的政敌有各种污蔑。我们找到了8个曹操后代家族，他们的Y染色体DNA序列与从墓葬出土的曹操祖父的弟弟牙齿中提取出的DNA吻合。证实曹操的父亲来自其本家。 这是一个很小的研究，但是却打开了历史人类学的新篇章，也引起了学界各种反应。有的学者非常支持，有的则气得顿足大骂如丧考妣。那些骂的人可能觉得自己的研究领域被侵犯了，狭隘地认为饭碗要被抢掉了。其实，在与韩昇教授的合作中，我们发现历史学与遗传学的作用是互补的，两个领域研究都是不可或缺的，历史学家不但不会丢饭碗，反而有了更多可靠的故事可以讲。 我们不仅对曹操的身世感兴趣，也对大禹的身世着迷。文献中说大禹是越人，就是东南人，又说禹出西羌，是西北人。这本身就有矛盾。但是我们看到，东南的良渚文化在4400年前终结，西北的齐家文化却在4400年前开始，两者有着几乎一样的玉璧玉琮以及神像。再追踪Y染色体DNA线索，大禹的血统、夏朝的起源，或许就能破解了。不过还有很多人非得质疑甚至否定夏朝的存在。另一批人则把夏朝拉到巴比伦甚至埃及。如果与他们争辩，你可能会感到对牛弹琴。 可我们的研究还要前行，夏朝不是我们的终点。在Y染色体的精细谱系中，我们发现现今近半的中国人来自五至七千年前的三个男人，而且这三人的后代数量是超速扩张的。他们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三皇？他们的后代是怎么扩张到全国各族中的？我们这几年所做的全国追踪，已经把这三个人及他们的很多子孙的陵墓和遗骸找到了。中国起源的传奇，或将复活成为明确的历史，这真让人热血沸腾。 可是我也知道，顿足大骂的人会更多，骂得会更凶。因为我们的证据不支持他们的想法。他们的伪科学伪科普可能很难做了。有些人是有起床气的。但我无所畏惧，坚信科学研究是不会受他们所影响的。 张振老师在这方面一直支持我们，与我并肩战斗。我笑语“老爷子，好好做研究，怎么还要战斗啊？”可是人类学的领域就是关注度太大了，水太深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由张振老师执笔我审校的这本《人类六万年：基因中的人类历史》客观、理性地讲述了我们现代人走出非洲以后的历史。我想用这本书，向伪科普宣战吧！ 李辉 2019年7月26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