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2019年的选本精彩纷呈，无论是应景的，还是涉及当下重大事件或严峻问题的，没有回避，也没有过分渲染，所选作品读来很有力量和深度。特别是个别篇章，因其题材的独特性甚或传奇性，读完令人深深动容，印象深刻。选本确实代表了2019年度报告文学创作的实绩与成就。
    本书包含了《回家》、《岛城的天使》、《天下第一渠》、《敢为天下先》等文章。

内容提要

  

    《2019中国报告文学年选》乃花城年选系列之一种。
    本书编选者精选2019年度公开发表或出版的报告文学优秀作品，从中挑出16篇(有些篇章是节选)力作。这些作品涉猎甚广，不仅关乎当下或者当代、现代，还有钩沉那些似乎远去然而又难以忘却或者说是不可抹去的历史……

    何建明，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华文学基金会理事长，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劳动模范，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物，博士生导师。
    曾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五次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四次获得“徐迟报告文学奖”。代表作有《爆炸现场》《南京大屠杀全纪实》《国家》《忠诚与背叛》《部长与国家》《生命第一》《为了弱者的尊严》《我的天堂》《根本利益》《落泪是金》《中国高考报告》等。

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告文学——序《2019中国报告文学年选》
深圳警察故事(节选)
回家(节选)
岛城的天使
穿越共和盆地(节选)
中国有个滕头村(节选)
天下第一渠(节选)
鲲鹏激浪从兹始
大桥(节选)
浙江不富，天理不公——大字不识的“楼一代”们
敢为天下先(节选)
我在美国的陪读生涯(节选)
“童伴妈妈”(节选)——中国的“赤脚社工”
莱西经验诞生记
军姿如山
中国脊梁
英雄和他背后的英雄——“钢铁战士”麦贤得的人生之路

前言

  

    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告文学”——序《2019中国报告文学年选》
    提出这样一个话题，是因为现在社会上对“报告文学”的认识很片面，也充满歧义，甚至包括一些贬义的看法，原因皆在于我们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告文学”。事实上，许多写了很长时间报告文学的作家，对报告文学的学术概念和内涵的了解，同样很不到位，甚至是糊里糊涂。这就为报告文学文体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不利。
    作为文学“轻骑兵”的这一文体，曾经在中国文坛和中国社会中产生过极其重要的影响，如夏衍的《包身工》、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然而，这些年来，有不少人一提起“报告文学”就会摇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读到和看到的某些“报告文学”作品并非真正的报告文学，或者说他们至少没有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报告文学。
    在笔者看来，导致当下人们对什么是真正的报告文学的认识和理解上所出现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我们长期以来在报告文学的学术“定义”上出了大问题。比如，最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上有关“报告文学”的名词解释为：“一种散文体裁。以现实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真人真事为题材，经过适当的艺术加工而成，兼有新闻报道特点。通讯、速写、特写等也可统称为报告文学。”《新华词典》则这样介绍：“是介于散文和小说之间，兼有新闻和文学的特点的散文。”“是散文和特写的总和。”一看这样的“名词解释”，相信多数人就糊涂了。
    确实，这种“权威学术”上的误解使得报告文学成为一块让人莫衷一是的“灰色地带”。西方学界通常把文学简要地分为两大类：虚构和非虚构，即像小说、戏剧和诗歌一类文体归类为“虚构”，其余的都统归为“非虚构”。这几年，“非虚构”在我国文学界蔚然成风。其实这也并非是一种什么新鲜的“文学现象”，而是我们自己把“报告文学”概念给弄得非驴非马所致。试想一下，假如有老师在课堂里教学生“报告文学是介于散文和小说之间的既有新闻性又有文学性的文体”，我想即使再有悟性的孩子也会不知所措，失去兴趣。期待以后重新编《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词典》时，能听听从事报告文学专业创作和理论研究者的意见。
    其二，“报告文学”是一种新兴文体，它诞生至今，仍处在流变和成长阶段，需要经历一个不断提升、不断完善的漫长过程。中国人过去习惯将纪实性的作品称为“纪实文学”，比如，司马迁的《史记》就是其中的经典范本，也是中国报告文学的“母体”，至今难以超越。而现代“报告文学”文体，是在20世纪初由一个叫基希的犹太作家创立的。这位生活在欧洲的新闻记者出身的作家，在经历法国大革命运动和俄国十月革命的过程之后，“时常被有限的版面新闻影响，以至发誓要随心所欲地写”(基希语)，因此他把深入革命现场的所见所闻，通过比新闻报道和通讯特写更有艺术化的手法，完成了他的一篇又一篇“文学特写体文章”。这就是“报告文学”最初的“萌芽”。基希的这种文体在报纸上发表后，比任何新闻报道更受读者欢迎，由此慢慢地诞生了一种介于新闻与文学之间的新文体。“报告文学”由此诞生。
    基希先生在20世纪30年代初，来过一次中国，推介过他的文体理论与实践经验，并且根据自己在中国的所见所闻，完成了一部报告文学作品——《秘密的中国》。当时正值中国知识分子探索寻求“中国出路向何方”的救国热，所以一批文学家通过各种文体形式，进行关于民族与个人自身的探求摸索。革命家与革命作家兼于一身的瞿秋白因为向往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国家建设的模式，他写下了《赤都心史》和《俄乡纪程》等作品；夏衍则根据自己在上海从事纺织工厂的革命罢工活动经历，写下了著名的《包身工》。这就是中国“报告文学”的诞生过程和具有范本意义的作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一些“好人好事”和“先进人物…‘先进单位”，成为报告文学写作的主要对象，因此，我们习惯把魏巍写志愿军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和穆青写的《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等优秀新闻特写和新闻通讯，归为“报告文学”。这一方面对人们认识报告文学和推动报告文学创作带来积极意义，但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人们对报告文学产生认识偏差的开端。因为从这两篇显然是新闻作品却划归为“报告文学”作品开始，中国的报告文学便出现了一些歧义，或者说界限划分上的模糊。
    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无疑使人们重新认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告文学”，因为这样一部由作家用文学手法完成的对一位科学家事迹的书写，也使得“陈景润”一下成为国家英雄和“文学艺术形象”，从而深入人心。可以说《哥德巴赫猜想》使中国读者真正经历了一次报告文学的艺术洗礼。
    40年来，在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影响下，又因中国改革开放使得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巨变，中国社会每天都在发生无数激动人心的伟大事件和精彩故事，各行各业、各条战线上不断涌现出先进人物，于是，“报告文学”这一文体被广泛地运用到这种“人”和“事”的宣传与书写上，大批的“报告文学”出现在文学刊物和报纸上。我们应当充分肯定它对“报告文学”文体在中国的发展，起到了前所未有的推动作用，对中国社会价值观形成和推动国家发展、提升国民素质，都起到了其他文学样式很难达到的效果。然而我们同样应当清醒地认识到，正是这种宣传式的、新闻式的和过于“直接干预”性的“报告文学”写作，又使得所谓的“报告文学”作品良莠不齐，既损害和影响了报告文学的声誉，又妨碍了报告文学文体本身的发展，它还加深了人们对报告文学认识的歧义，甚至是误解，比如，将“报告文学”与长篇新闻通讯混为一谈。
    真正的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必定具备“报告性”“新闻性”和“文学性”这三个“关键点”。报告文学的“报告性”，是指作品所具有的信息量、独家性和同一题材内容上的占有性等绝对优势与容量；报告文学的“新闻性”，与新闻报道的新闻性有交叉之处，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因为报告文学的新闻性更侧重在作品的价值观和思想意义上的“新闻性”，即时代性、现实性和当下性；报告文学的“文学性”，是不言而喻的，它包含了作品的文学语言、文学结构和文学写作手法等文学要素。
    如果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判别什么是“报告文学”，笔者以为，可以用这样一句话作尺子：用文学手法写的新闻报告。或者，那些能真正震撼你的心灵世界、能真正燃烧你的情感火焰、能真正愉悦你的阅读观感的“报告文学”，才是真正的报告文学。优秀的报告文学一定会打动你和感动你。报告文学本身还是一种正在不断成熟之中的文体，它的流变是随着社会发展及人们对它美感度的不断要求而进行着，可以说是在升级与扩延中……一句话，这是一个开放型的新文学文体，它的完美将是在人们对它不断认识和实践过程中最终形成的。从基希开创这一文体到中国人的自我实践至今，仅一百多年的历史时间，还不足以对它做出最终的优劣评判，它的“青春成长”需要人们持续地予以关注。这才是对待报告文学应有的科学与理性的态度。
    笔者在此特别呼吁的是：当下从事报告文学创作的人，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报告文学”创作，真正在“报告”和“文学”上寻找自己的突破口，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报告文学创作；理论研究工作者同样需要对当代报告文学文体的流向和特点进行理论分析与阐述，找出中国特色的报告文学创作特点与未来发展方向的学术依据，形成开放性的科学研究体系，而非“总结”式的评说；媒体，尤其是文学报刊，更应用专业的水准发表真正属于报告文学范畴的报告文学作品。同时也建议广大读者多读些具有报告文学特质的优秀作品。只有这样，报告文学文体才能绽放出它应有的光芒和魅力。
    修改于2019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