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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超人

  • 定价: ¥68
  • ISBN:9787532176205
  • 开 本:32开 平装
  •  
  • 折扣:
  • 出版社:上海文艺
  • 页数:4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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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这世界已被肢解,将各种玻璃碎片嵌进我们里面最细微的内脏、组织、经络、我们活着,却已像骨灰撒在这分崩离析之中。
    《匡超人》是体现了骆以军的圆熟书写经验及丰沛创作力的集大成之作,是骆以军继《西夏旅馆》《女儿》两部代表作之后,在生涯创作高峰期接连写出的第三部巨作,并以此书获得多个重磅奖项。

内容提要

  

    《匡超人》是台湾重量级小说家骆以军继《西夏旅馆》《女儿》之后,又一创作巅峰。作者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漫天花雨、诙谐逗乐的文笔,运用《西游记》原先桀骜不驯最终却泯然众人的孙悟空、《儒林外史》中蝇营狗苟的文人形象等元素的拼贴、糅合、拟仿,构筑成了一个充斥破洞、黑洞的奇异小说世界。他浓郁的哀伤笔调,写出当代知识分子的种种犹如被设定好的,难看、滑稽,拼命挣扎却无力逃脱的存在姿态。

媒体推荐

  我希望自己能赎偿回年轻人对文学的希望,我希望人们在这相濡以洙、惘惘威胁、历吏创伤如。“不断累聚的阴影向下望”,那些失去聆听彼此感觉、时光记忆的耐性,能够在这许多认真创作的好小说中,停下脚步,愿意去思索、恢复。
    ——骆以军
    骆以军早年曾有诗歌《弃的故事》,预言般投射他创作的执念:一种对“存在”本体的惶惑,一种对此生已然堕落的吊诡式迷恋。他的文笔漫天花雨,既悲欣交集又插科打诨,更充满末路诗人的情怀。而相对于“弃”,栽认为骆以军《匡超人》亮出他文学创作另一个关键词——“洞”。如果“弃”触及时间和欲望失落的感伤,“洞”以其暧味幽深的空间意象指向最不可测的心理、伦理和物理坐标。
    ——王德威(美国哈佛大学讲座教授)

作者简介

    骆以军,1967年生于台北,是台湾中生代作家中最具实力的代表,曾获红楼梦奖首奖、台湾文学奖长篇小说金典奖、时报文学奖短篇小说首奖、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推荐奖、台北文学奖等。被誉为近十年来台湾最有创造力的小说家。
    著有《女儿》《小儿子》《西夏旅馆》《脸之书》等。
    婚后育有二子,一害羞内敛,一鬼马精灵。自言写小说之前都在“混社会”的骆以军如今却“转型”好父亲、好丈夫,整天像带着两只小动物似的在台北街头闲逛探险。

目录

洞的故事——阅读《匡超人》的三种方法  王德威
俄罗斯餐厅
雷诺瓦风格
哲生
开心玩大陆
美猴王
破鸡鸡超人
大小姐
老派与老Y
粉彩
超人们
在酒楼上
寻仇
阿默
谁来晚餐
我骑着摩托车载着他
刺激
砍头
藏在阁楼上的女孩
吃猴脑
破鸡鸡超人大战美猴王
冰封
我曾去过这些地方

前言

  

    洞的故事——阅读《匡超人》的三种方法
    王德威
    骆以军最新小说《匡超人》原名《破鸡鸡超人》。前者典出《儒林外史》,后者却让读者摸不清头脑。超人是阳刚万能的全球英雄,怎么好和鸡鸡——婴儿话 / 化的男性命根子——相提并论?更何况骆以军写的是“破”鸡鸡超人。超人如此神勇,怎么保护不了自己那话儿?小说从《破鸡鸡超人》改名为《匡超人》又是怎么回事?骆以军创作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的新作破题就可见一斑。
    一切真要从鸡鸡破了个洞开始。话说作家骆以军某日发现自己的鸡鸡,准确地说,阴囊上,破了个洞;一开始不以为意,随便涂抹药水了事,未料洞越来越大,脓臭不堪,甚至影响作息。作家带着可怜的破鸡鸡四处求治,期间的悲惨笔墨难以形容。越是如此,作家反而越发愤著书。破鸡鸡成了灵感泉源。那洞啊,是身体颓败的症候,雄性屈辱的焦点,是难言之隐的开口,但也是自虐欲望的渊薮。这个洞甚至喂养出骆以军的历史观和形上学,从量子黑洞到女娲补天,简直要深不可测了。
    就这样,骆以军在《西夏旅馆》《女儿》以后,又写出本令人瞠目结舌的小说。骆以军的粉丝应该不会失望,他的注册商标——伪自传私密叙事,接力式的碎片故事,诡谲颓废的意象,还有人渣世界观——无一不备。但比起《西夏旅馆》那样壮阔的族裔绝灭纪事,或《女儿》那样纠结的性别伦理狂想曲,《匡超人》毕竟有些不同。这里作家最大的挑战不是离散的历史,也不是禁忌的欲望,而是自己肉身没有来由的背叛。他真正是盯着肚脐眼,不,肚脐眼正下方,写出一则又一则病的隐喻。
    骆以军早年曾有诗歌《弃的故事》,预言般投射他创作的执念:一种对“存在”本体的惶惑,一种对此生已然堕落的吊诡式迷恋。他的文笔漫天花雨,既悲欣交集又插科打诨,更充满末路诗人的情怀。而相对于“弃”,我认为骆以军《匡超人》亮出他文学创作另一个关键词——“洞”。如果“弃”触及时间和欲望失落的感伤,“洞”以其暧昧幽深的空间意象指向最不可测的心理、伦理和物理坐标。
    骆以军的小说以繁复枝蔓为能事,一篇文章当然难以尽其详,此处仅以三种阅读“洞”的方法——破洞,空洞,黑洞——作为探勘他叙事迷宫的入口,并对他的小说美学和困境做出观察。
    破洞
    前阵子睾丸下方破了个大洞,自己去药局买双氧水消毒,那洞像鹅嘴疮愈破愈大,还发出臭味,但好像不是花柳病,而是一种顽强霉菌感染;同时还发现自己血压高到一百九,晕眩无力。——《打工仔》
    这究竟是骆以军的亲身遭遇,还是捏造的故事?骆以军擅长以真乱假,我们也就姑妄信之。疾病叙事一向是现代文学的重要主题,从肺病(锺理和,《贫贱夫妻》)到花柳(洞开启了他的叙述,他越是堆砌排比,踵事增华,越是显现那洞的难以捉摸,“时间停止的破洞”。叙述将他拖进一个吸力不断涌动的漩涡,越陷越深。更恐怖的,“但那个洞太大了。”“或者是,这一个‘洞之洞’,反物质的概念,在那破裂感、撕碎感、死灭、痛苦的黑暗空无中,再造一个‘第二次的破洞’。”(《吃猴脑》)
    我曾经指出,当代台湾小说基本在“迟来的启蒙”话语中运作。如果以一九八七年“解严”作为分界点,三十年已经过去。这段时间台湾社会经历大蜕变,政治解严,身体解放,知识解构,形成一股又一股风潮。无论是历史家史谱系的重整、族群或身份的打造,或是身体情欲的探勘,性别取向的告白,环境生态的维护,都可以在现实世界中找到对应。从叙事学的角度看,绝大部分作品处理小说人物从某种蒙昧状态发现国族、性别,谱系、生态真相——或没有真相——的过程,风格则从义愤到悲伤,从渴望到戏谑,不一而足。
    骆以军不能自外这一风潮。真相、真知的建构与解构张力重重,总带来创作的好题材。“脱汉入胡”的离散书写,父子关系的家庭剧场,欲望解放的嘉年华都是他一展身手的题材。但这些年来,骆以军越写越别有所图。他似乎明白,潘朵拉的黑盒子一旦打开,未必带来事物的真相,反而是乱象。“当街砍头、彩色烟雾中的火灾、飞机坠落于城市、海军误射飞弹……”(《哲生》)在他笔下,台湾这些年从蒙昧到启蒙的过程越走越窄越暗,以致曲径通幽——竟通往那幽暗迷魅的渊薮。是在那里,骆以军与不断轮回的匡超人们重逢,与翻滚出界外的美猴王们互通有无。在转型正义兼做功德的时代,他写的是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故事,只是这沦落的所在,是个有去无回的黑洞。
    《匡超人》展演了骆以军“想想”台湾和自己身体与创作的困境,但之后呢?小说家尽了他的本分。他运用科幻典故,企图七十二变,扭转乾坤。《超时空拦截》《变形金刚》《第五元素》《十二猴子》……他幻想夹缝里的,压缩后的时空,逆转生命,反写历史,弥补那身体、叙事,以及历史、宇宙的黑洞。然而写着写着他不禁感叹:通往西天之路道阻且长,而那无限延伸的空无已然弥漫四下。
    孙悟空,你在哪里?世纪的某端传来回声——“我们回不去了”;“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我们仿佛看见变妆皇后版的骆以军,挑着祖师爷爷(鲁迅?)的横眉冷眼,摆着祖师奶奶(张爱玲?)华丽而苍凉的手势,揣着他独门的受伤鸡鸡,走向台北清冷的冬夜街头。他把玩着鸡鸡下那逐渐展开、有如女阴的,洞。仔细看去,那洞血气汹涌,竟自绽放出一枝花来,脓艳欲滴——恶之花。
    王德威,美国哈佛大学 Edward C. Henderson 讲座教授。王祯和,《玫瑰玫瑰我爱你》)到爱滋(朱天文,《荒人手记》)历历在案,但拿自己的隐疾如此做文章,而且写得如此嬉笑怒骂、哀怨动人的还是仅见。鸡鸡是男性生殖器,从这儿理论家早就发展无数说法。男性主体象征,社会“意义”权威,价值体系的主宰……佛洛伊德到拉冈到齐泽克,是类论述我们可以信手拈来。但骆以军的新作还是展露不同面向。
    骆以军的破鸡鸡不仅暗示了去势的恐惧,也指向一种自我童騃化——或曰卖萌——的展演。这些年骆以童言戏语的“小儿子”系列书写成为网红,在某一程度上,可以视为鸡鸡叙事的热身。网上的讨拍卖萌,老少咸宜,基本潜台词是我们还小,都需要被爱。然而那所谓关爱的资源又来自哪里?还是这关爱本身就是无中生有,却又无从落实的欲望黑洞?
    从这里我们看到破鸡鸡叙事的辩证面,也是骆以军从网红转向“深度”虚构的关键。鸡鸡GG 了。昭告天下之余,他同时转向心灵私处,毫不客气地检视原不可告人的一切。在《砍头》一章里他写道,“破鸡鸡超人是个什么概念呢?你想象着,他是受伤的,有个破洞在那超人装最突兀的胯下部位,那成为一个最脆弱的窟窿,伤害体验的通道入口,一个痛楚的执念。”注意骆以军叙事的关键词,像突兀、受伤、脆弱、伤害、痛楚,在此一次出清。而所有感觉、经验或省思都被具象化为一个窟窿,一个洞。
    骆以军曾有诗歌《弃的故事》,根据周代始祖后稷出生为母姜嫄所弃的神话,他描写“遗弃是一种姿势”,“是我蜷身闭目坐于母胎便决定的姿势”,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但另一方面,遗弃也是一种不断“将己身遗落于途”的姿势,“其实是最贪婪的,/企图以回忆/ 蹑足扩张诗的领域。”换句话说,遗弃不只是一个位置,也是一种痕迹,而这痕迹正是诗或文学的源起——或作为一种“存有”消失、散落的记号。几乎骆以军所有作品都一再重写弃的故事。面对族群身份的错置(《月球姓氏》),亲密关系的患得患失(《远方》《女儿》),身体的毁损颓败(《遣悲怀》),或历史理性的溃散崩解(《西夏旅馆》),不由你不放弃,遗弃,废弃,或是自暴自弃。与此同时,一种叫作小说的东西缓缓成形。骆以军的叙事者每以无赖或无能者(或他所谓的人渣)出现,且战且逃,因为打一开始就明白,生命叙事无他,就是不断离/弃的故事。
    《匡超人》诉说洞的故事。“弃”牵涉他者,意味抛弃对象物或为其所抛弃;“洞”则是那开启与吞噬一切的罅裂,带来一种(自我)分裂的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诱惑。小说中的洞始于阴囊下不明所以的小小裂口,逐渐成为叙事者骆以军焦虑的根源。而这身体不明不白的窟窿——“鲜红还带着淋巴液的鹅口疮”,“好像有一批肉眼不见的金属机械虫,在那洞里像矿工不断挖掘,愈凿愈深”——让骆不良于行,更让他羞于启齿。但这只是开始,随着叙事推衍,那洞被奇观化,心理化,形上化,甚至导向半吊子宇宙论。在某一神秘的转折点上,洞有了自己的生命:
    “身体轴心空了一个很深的洞”的残障感,和手部或脚部截肢的不完整感、幻肢感,身体重心偏移的感受不同;也和古代阉人整个男性荷尔蒙分泌中心被切除的尖锐阴郁不同……那个鸡鸡上的洞,很像一个活物,每天都往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境地的,反物质或黯黑宇宙,那另一个次元,灵活蹦跳地再长大,深入。《吃猴脑》
    借此,骆以军写出一种生命神秘的创伤,这创伤带来困惑,更带来耻辱。这其实是骆以军擅长的母题。即便如此,骆以军每一出手,仍让读者吃惊:“或许猥亵一点的家伙会这样羞辱我:‘你就是在一个男人的屌上,又长了一副女人的屄。’”
    耻辱犹如那个化脓的伤口,一旦失去疗愈的底线,竟然滋生出诡异的——猥亵的——妄想耽溺。耻辱的另一面是伤害,是莫名所以的罪,是横逆的恶。而在骆以军笔下,罪与恶的极致,有了变态狂欢的趣味。鸡鸡童话直通春宫也似的狂言谵语;生命种种命题不过就是洞的故事连番演绎——死穴的故事。就这样,二○一七年的台湾,一位身体GG了的作家写他纷然堕落断裂的世界。虚耗的身体,断裂的叙事,空转的社会,一切都被掏空:阿弥陀佛,这是骆以军“破洞”伦理的极致了。
    空洞
    如果“弃”的痕迹迁延迤逦,形成骆以军小说的叙事方式,“洞”则不着痕迹,通向漫无止境的虚无。骆以军鸡鸡破洞的故事蔓延开来,形成将近三十万字的荒谬叙事。他的叙事拼贴种种文字情节,其间漏洞处处,一如既往。但此书因为“洞”的隐喻,反而有了某种合理性。不论如何,骆以军除了聚焦第一人称叙事者的我之外,对浮游台北的众生相也有相当描述。但这些人物面貌模糊,老派,大小姐,美猴王……其实个个面貌模糊,气体虚浮。他们来来去去,诉说一则一则自己的遭遇,也间接衬托骆以军面对当下世路人情的无力感。
    但小说里面还有小说。骆以军用心连锁《儒林外史》和《西游记》和他自己身处的世界。“匡超人”典出《儒林外史》最有名的人物之一。匡超人出身贫寒,侍亲至孝,因为好学不倦,得到马二先生赏识,走上功名之路。然而一朝尝到甜头,匡逐渐展露追名逐利的本性。他夤缘附会,包讼代考,不仅背叛业师故友,甚至抛弃糟糠。我们最后看到他周旋在达官富户之间,继续他的名士生涯。匡超人不过是《儒林外史》众多蝇营狗苟的小人物之一。以此,吴敬梓揭露传统社会阶层——儒生文士——最虚伪的面目。
    匡超人和破鸡鸡超人有什么关系?这里当然有骆以军自嘲嘲人的用意。超人本来就是个不可能的英雄。所谓当代文化名流,不也就是像两三百年前那些名士,高不成,低不就,却兀自沾沾自喜地卖弄着风雅——用《儒林》里的话,“雅得俗”?他们也许百无一用,但社会需要他们的诗云子曰装点门面。骆以军在匡超人这些人身上,竟然见证历史的永劫回归。他们曾经出没在明清官场世家里,现在则穿梭在台北香港上海文艺学术圈,骨子里依然不脱“几百年前幻灯片里的摇晃人影印象”(《大小姐》);他们一个个你来我往,相互交错,运作犹如镶嵌在机器里的螺丝钉。“超人”成了反讽的称号。
    但骆以军读出《儒林外史》真正辛酸阴暗的一面。匡超人(和他的同类)就算多么虚荣无行,毕竟得“努力”在他的圈子里力争上游。在一个“老谋深算耗尽你全部精力的文明里”,谁不需要过人的“滤鳃”或“触须”钻营算计,才能出人头地?但饶是机关算尽,也不过是命运拨弄的小小棋子。匡超人温文儒雅,舌灿莲花,但面具摘下,又如之何?午夜梦回,他恐怕也有走错一步,满盘皆输的恐惧吧。
    骆以军更尖锐的问题是,在每一个匡超人的胯下,是不是都有个破鸡鸡?表面逢场作戏隐藏不了背后的恓恓惶惶,你我私下都得有见不得人的破洞。而更深一层地,所谓的“破”洞可能根本就是“空”洞。骆以军要说,这是所有人都“虚空颠倒”的世界。匡超人和我辈不过是“如衡天仪复杂齿轮相衔处的小傀偶……随意做异次元空间跳跃呢。”(《哲生》)
    相对匡超人意象的是美猴王。骆以军显然以此向《西游记》致敬,小说中有大量章节来自他重读孙悟空和八戒、沙僧保唐僧西天取经冒险。对骆以军而言,孙悟空是超过“人”的超人,更是种神秘意象,“描述一种超出我们渺小个体,能想象的巨大恐怖,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地狱场景。”(《在酒楼上》)。但齐天大圣却是个“完美的被辜负者”(《美猴王》)。他的七十二变功夫毕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而他的那股桀骜不驯的元气到底是要被“和谐”掉的。孙悟空等的取经之旅是怎样的过程?“在时间之沙尘中逐渐形容枯槁,彼此沉默无言,知道我们终被世人遗忘。只剩下拖得长长的四个影子。那个惩罚啊,比那个尤里西斯要苦,要绝望多了。”(《西方》)
    与此同时,孙悟空应付一个又一个妖魔鬼怪,喧嚣激烈,百折不屈。盘丝洞,琵琶洞,黑风洞,黄风洞,莲花洞,连环洞,无底洞……每一个洞都莫测高深,每一个洞都腥风血雨。孙行者必须克服洞里的妖怪,师徒才好继续取经之路。而当功德圆满,取经路上所有艰辛,惊险,误会,证明全是“一场不存在的大冒险”,一场心与魔纠缠串联的幻相。问题是,真相果然就在取经的终点豁然开朗么?
    在《匡超人》的世界里,“美猴王”仿佛是卡夫卡的 K ,或卡缪的西西弗斯。现在他出没台北,可能就是那老去的江湖大哥,是落魄的社会渣滓,也可能是鸡鸡破了的骆以军。是非成败,虚空的虚空。小说最后,“美猴王”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们有的是猴脑大餐。孙悟空千百年来去时光隧道,寻寻觅觅,他的沦落不知伊于胡底:
    美猴王没敢说……这么跋涉千里,要求的经文,就是讲一个寂灭的道理。那好像是把一个死去的世界,无限扩大,彩绘金漆,成为一个永恒的二度空间……懵懵懂懂,随风飘行,找不到尘世投胎的形体。这样的辗转流离、汇兑,像只为了把自己悲惨的,到底活在别人梦境、或酣睡无梦时,什么也不存在的某种挂帐啊。要流浪多久?一千年?两千年?《兑换外币》
    黑洞
    骆以军“洞”的叙事的核心——或没有核心——最后指向黑洞。这并不令我们意外。有关黑洞的描述是科幻小说和电影常见的题材。广义而言,黑洞由宇宙空间存在的星云耗尽能量,造成引力坍缩而形成。黑洞所产生引力场如此之强,传速极快的光子也难以逃逸。黑洞的中心是引力奇点,在那点上,三维空间的概念消失,变为二维,而当空间如此扭曲时,时间不再具有意义。在科幻想像中,黑洞吞噬一切,化为混沌乌有。
    骆以军未必是黑洞研究专家,但他对于宇宙浩瀚神秘的现象显然深有兴趣,像“莫比乌斯带”“克莱因瓶”“潘洛斯三角”,乃至于讯息世界的“深网”……《匡超人》中他旁征博引(都是小说电影),探问什么样的异品质空间里,时空失控,过去与现在相互陷落彼此轨道,所有三维事物成为轻浮的二维。洪荒爆裂,星雨狂飙,一切覆灭,归于阒寂。这可不是太虚幻境,而是黑茫茫一片的虚无入口,而且只有进,没有出。这样的黑洞观也成为骆以军看待历史和芸芸众生的方法,称之为他的黑洞叙事学也不为过。
    于是,《匡超人》里, 骆以军描写美猴王每个筋斗翻过十万八千里,翻呀翻的,逐渐翻出了生命形态有效的联结之外;“七十二变”变成虚无的拟态:
    你不知道这继续变化的哪一个界面,是翻出了边界之外?也许在第六十九变到第七十变之间?诸神用手捂住了脸,悲伤地喊:“不要啊!”“再翻出去就什么都不是啦。”但我们其实已在一种脸孔像脱水机的旋转,全身骨架四分五裂的暴风,变成那个反物质、反空间、在概念上全倒过来的维度。《藏在阁楼上的女孩》
    这是作为小说家的骆以军夫子自道吧。有多少时候,我们为他文字筋斗捏一把冷汗:他这样铤而走险的书写,会不会再翻出去就什么都不是啦。而在千钧一发的刹那,他又把故事兜了回来。如是在叙事黑洞边缘的挣扎,往往最是扣人心弦。
    从叙事伦理学角度来说,小说编织情节,形塑人物风貌,诠释、弥补生命秩序的不足,延续“意义”的可能。骆以军的小说反其道而行,用他喜欢的意象来说,叙述像是驱动引擎,或不断繁衍增殖的电脑程式,一发不可收拾,就像“蔓延窜跑在深网世界的那个‘美猴王’,已经失控了”。或用《匡超人》里的头号隐喻,小说本体无他,就是个“洞”的威胁与诱惑。
    对骆以军而言,治小说有如治鸡鸡,没来由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