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社会群体的躁动、盲从与迷信背后，是物质生活的困窘、心理的失落和暴力的日常威胁。
    无比崇高的理想与难以摆脱的现实利益：想象中平等主义的共同体，为德国人找回尊严和“兄弟情谊”；政治斗争的暴力工具，与资本勾结垄断的利益体。
    冲锋队——希特勒和纳粹党的恐怖之手，深深植根于德国民众的政治组织，需要这样一部历史。
    冲锋队克服种种困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助力纳粹党的崛起，其演化的历程更是第三帝国政治理念与政治现实的一面镜子。最令人疑惑的是，如此重要的历史角色，为何一直没有详尽的专门研究，本书填补了这一空白。

内容提要

  

    冲锋队是希特勒于1923年创立的武装组织，负责具体领导这一组织的是恩斯特·罗姆，它的成员穿黄褐色卡其布军装，右袖戴卐字袖标，因此也称褐衫军。在20世纪30年代，冲锋队用暴力将纳粹党和希特勒推上了权力的宝座，深刻地影响了德国的历史。1933年希特勒上台时，冲锋队成员数量已经超过德国国防军达到几十万人，著名的“长刀之夜”之后开始衰弱，但其生命力并未丧失，在德国扩张和迫害犹太人时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1945年德国战败时，褐衫军拥有几百万成员，是德国最大的政治组织之一。
    本书首次完整深入地讲述了纳粹冲锋队的历史。作者丹尼尔？西门子在自己的书中挖掘了众多史料，不仅探索了冲锋队产生、发展与组织形式、文化特征，揭示了该组织存续的社会背景、人员成分、行为方式和独特的心理认知，还探索了这一组织如何从之前未被承认的状态，转变为一个拥有百万成员的纳粹组织，它在二战期间在德国占领的领土上的活动，以及它对大屠杀的特殊作用。作者提供了个别成员及其受害者的肖像，并检视他们的环境、文化和意识形态。他的书讲述了长期以来关于冲锋队的故事，它对德国公民的毁灭性影响以及对德国命运的作用。通过深刻审视这段历史，本书说明了一种极端意识形态的狂妄、失落与残存对于社会和人类历史发展造成的重大伤害，同时揭示影响社会运动与群众政治的种种因素。

    冲锋队的权威研究著作，提供了真正的新观点，整合了人们熟知的冲锋队暴力活动和该组织1934—1945年的重要历史。简言之，是这一主题的最佳著作。
    ——理夏德·贝塞尔，《德国1945》作者
    对纳粹德国的大量文献做了杰出的整理与分析，在一丝不苟的研究基础上，丹尼尔·西门子的著作不仅最为全面，而且是各种语言版本的希特勒褐衫军历史中最好的一部。
    ——罗伯特·格瓦特，《希特勒的刽子手》作者

致谢
前言：狂暴之夜
第一部分
  第1章  战后德国的动乱和纳粹冲锋队的起源
    秩序之战
    冲锋队的建立
    妨害公共安全
    关键的1923年
    政变余波
  第2章  冲锋队的街头政治——危机时刻的动员
    初期改革
    从小集团到群众运动
    纳粹制服与当局
    对冲锋队的嘲笑
    暴力活动的升级
    失业和社会动荡在冲锋队中的影响
    农村地区的褐衫军
    冲锋队暴力的危险
  第3章  青少年的“褐色崇拜”和魏玛共和国的暴力活动
    好斗的男子汉气质
    女性纳粹激进主义
    情感需求的满足
    冲锋队的经营
    吸烟政治
    现代十字军
    与魏玛国防军的关系
第二部分
  第4章  恐怖、刺激和失望
    复杂的情绪与新机遇
    追捕并羞辱敌人
    反应
    凌驾于法律之上
    “钢盔团”的整合
    德国学术界的纳粹化
    洗劫国家
    团结与不满
  第5章  “罗姆清洗”与纳粹同性恋者的神话
    摊牌
    “帝国杀人周”
    纳粹积极分子的同性恋神话
    后果
第三部分
  第6章  冲锋队在1934—1939年的改革
    追寻新任务
    定义“民族共同体”的范围：反犹太暴力活动
    对德国社会的渗透
    奥地利军团
    在苏台德和梅梅尔地区的活动
    外围组织的崛起
  第7章  街头战士变身农民？冲锋队与东欧“德国化”
    早期殖民活动
    齐格弗里德·卡舍与冲锋队强化的殖民计划
    农民与意识形态支持者
    为东欧“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做出贡献
  第8章  二战中的冲锋队
    冲锋队与国防军
    战争的开始
    冲锋队“统帅堂”旗队
    共产党的宣传
    总督府辖区、保护国和斯洛文尼亚的辅警
    大后方
    战斗到最后一人
    面对失败
    日常的狂热
  第9章  冲锋队外交官与东南欧的大屠杀
    外交部里的冲锋队员
    幕后的斗争
    组织斯洛伐克大屠杀
    同一模式的各种花样
    冲锋队外交官产生的影响
    为名誉而战
第四部分
  第10章  “无罪”：二战后冲锋队在德国的遗产
    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上的冲锋队
    冲锋队队员是“误入歧途的理想主义者”
    残缺的故事
    记忆的政治
结语：冲锋队与民族社会主义
注释

前言

  

    狂暴之夜
    无数圣徒的形象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的黑暗；变成活灵活现的漫画将他包围：一半是敌意，一半是荒谬。
    ——奥古斯特·朔尔蒂斯，1931年
    在德国东部的上西里西亚省，1932年8月9日是一个凉爽的夏日，晚上的空气异乎寻常的清新。这是康拉德·彼得楚赫（Konrad Pietrzuch）。最后的几个小时，这位35岁的失业工人来自波滕帕——距离波兰边境仅3公里、人口不到1000人的隐秘小村，属于托斯特一格莱维茨地区。彼得楚赫和弟弟阿尔方斯以及68岁的母亲玛丽亚一起，住在村子里一座破旧的小屋内。他们家里的墙上以圣像作为装饰，没有任何窗户。
    8月10日凌晨，一家三口还在睡梦之中，一群人包围了他们的房子。这些人来自周围的村庄，是纳粹冲锋队（Sturmabteilungen，SA）当地分部成员。Sturmabteilungen一词的字面意思是“暴风特遣队”或者“突击队”，但是“冲锋队”或者“褐衫军”的称谓更令人熟知。他们在彼得楚赫家门前停下，打开没有上锁的房门喊道：“起床，你们这些该诅咒的波兰共产党人！举起手来！”接着，全副武装的冲锋队员进入房间，把玛丽亚推出屋外，将康拉德拖下床残暴地殴打，之后其中一人在附近的小屋里向他开枪。与此同时，阿尔方斯被迫面朝墙壁站着，遭到了同样野蛮的殴打，按照他的说法，冲锋队员们使用了台球棍或者警棍。阿尔方斯头部受了重伤，血流不止，暂时失去了知觉。根据他后来在法庭上的证词，痛苦的折磨持续了半个小时。将近凌晨2时，袭击者最终开车离开，前往附近的布罗斯拉维茨村（今波兰兹布罗斯瓦维采）。此时，康拉德·彼得楚赫已经死亡。
    法医魏曼博士的验尸报告揭示了这场攻击的野蛮程度，他发现康拉德·彼得楚赫尸体的伤情：
    共有29处受伤，其中两处相对不重要。尸体的脖子周围有极其严重的擦伤。外颈动脉完全被切断。后部有一个大洞。死亡原
    因是外颈动脉的血经过喉部涌入肺部造成窒息。彼得楚赫所受的致命伤肯定是他倒在地上时受到的。此外，颈部皮肤的擦痕显示，这绝对是脚踢所致。除了这些伤处之外，彼得楚赫全身都受到了打击。他的头部遭受钝刃短斧或者棍子的重击。脸上的其他伤痕看起来是台球棍造成的。
    考虑到伤害的程度，当局担心彼得楚赫饱受虐待的尸体将立刻成为政治攻击的目标。因此在这一罪行揭露之后，他们没收了尸体，以便“避开共产党人的眼睛”，避免他们拍摄尸体的照片用作宣传。
    虽然这一罪行特别野蛮，但绝不是孤立事件。实际上，只要对1932年夏季的德国报纸匆匆一瞥，就可以发现每天都有关于纳粹攻击的报道，主要的目标是社会主义者和共产党的工作人员，但是也有针对犹太人的攻击。据犹太自由主义报纸《中央联盟报》报道，仅在1932年8月6—9日，上西里西亚城市兴登堡（今扎布热）、格莱维茨（格利维采）和博伊滕（今比托姆）就都发生了炸弹和手榴弹袭击。。历史学家将1932年夏季纳粹冲锋队在西里西亚的所作所为描述为名副其实的“恐隔活动”，这些事件发生在7月31目的德国国会选举之后，此次选举确立了民族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NSDAP，即纳粹党）第一大党的地位，但是并没有产生一个由希特勒掌权的政府。
    波滕帕杀人案很快成为全国报纸的头条新闻，这主要归功于一项新的“反政治恐怖主义”紧急法令，该法令在攻击实施前的午夜生效。加以弗朗茨‘冯·帕彭为总理的政府凭借这项反恐怖立法，要求对带有政治动机的杀人犯处以极刑，以竭力阻止每天出现、正在迅速变得难以控制的政治暴力活动。根据新法案，犯下政治死罪者将由新建立的特殊法庭尽快宣判。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的德国企图依靠这项立法，保持对动用武力的垄断，但是它所传递的信息基本无人理睬，成为了几个月后魏玛共和国最终垮台之前的最后一次此类尝试。“从1926年起成为纳粹党柏林和勃兰登堡大区领袖的约瑟夫·戈培尔正确地预测，这一最后努力将是徒劳的。1932年8月10日，在明显还不知道波滕帕杀人案的情况下，他在日记中写道：“柏林打来电话：新的紧急法案和戒严令……但是这些都将无济于事。”
    ……
    民族社会主义者将具有超凡魅力的终极独裁统治与大众对民族归属感的渴求结合起来，事实证明，这不仅对被边缘化者具有吸引力，对贵族阶层来讲同样如此。当末代德皇之子、绰号“奥威”的奥古斯特·威廉皇太子于20世纪20年代末在公众场合穿上冲锋队制服，甚至代表纳粹党发表政治演说时，许多人都将他看成傻瓜。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种象征性的姿态似乎证明，纳粹正在实现着某种有相当价值的目标：一个真正而非想象的共同体，可以将德国爱国者团结起来，不管这些人是街头的普通民众，还是出身最高贵家庭、住在城堡中的贵族。政治领袖、君主和民众中的“神圣同盟”思想已经确立，正如19世纪初的政治神话——对抗拿破仑·波拿巴所率领的法国军队的“自由之战”，纳粹成功地利用了这一点。不过，纳粹党是一个现代政党，它不会主张以高贵出身为基础的王朝，而是倡导建立在个人美德之上的“元首之国”。希特勒经常在纳粹党集会和公开演讲中穿着冲锋队制服，似乎是为了确认纳粹党的承诺：在他们的国家里，每个德国人不管社会背景如何，都可以因为拥有必要的领袖特质和正确的意识形态信念而登上巅峰——即便如此，他仍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德国在二战中战败之后成为一片废墟，纳粹关于种族架构下平等的承诺并没有被人们遗忘，这可以从德军士兵被美军俘虏时仍公开为冲锋队辩护的事例中得到证明。前德军中校赫尔穆特·里希特曾说，他仍然相信民族社会主义的“理念”，将自己称作希特勒青年团和冲锋队等纳粹组织的“坚定支持者”，并宣称他认为后者是民族共同体的基石：“在冲锋队里，工厂经理和工人是平等的，中队长的地位甚至在工厂经理之上（如果后者不是中队长的话）……我们需要的只是与人民的亲近感；这就是一种新生事物。”一位前国防军军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是在知道这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时候，这就强烈地说明尽管冲锋队的直接政治影响有限，但战争期间它的形象已经铭刻在德国人的心中。对于坚定的纳粹主义者而言，直到1945年，冲锋队仍然是纳粹意识形态及统治的核心元素之一，尽管有着各种局限性，它仍然代表着纳粹意识形态的核心承诺：“种族概念上”的纯粹德国人的社会参与感和民族归属感。